领班所称的“大哥”,当地华人称为“明哥”。这个人的背景,飞往清迈的途中,“蝈蝈”向我作过介绍:“明哥”在清迈控制着很大份额的旅游业和博 彩业,在当地华人中有很大影响力。一年多以前,“蝈蝈”率领邓佳等侦察员,在清迈搜寻并成功秘捕大毒枭张光祖,得到了“明哥”的全力支持。
“明哥”发誓不沾毒品生意,进而或明或暗支持禁毒事业的原因,一是他的先祖深受鸦 片之害;二是他的初恋女友死于吸毒,令他对毒品深恶痛绝。
“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当地某些涉 毒的黑恶势力一直试图侵吞他的‘地盘’。贩毒来钱很快,如果他不借助政府和警方的力量打压这些贩毒势力,他在当地的影响力很快就会消失殆尽。”“蝈蝈”说。
“有点像老教父……”我说的是《教父》中那个固执的老家伙。
“蝈蝈”笑笑,不置可否。
我暗想,也许“明哥”还有其他更深厚的背景?比如国际禁毒机构?但是我不会费劲去证实,更不会因为猜测而影响行动。这是特训营的教官教会我的基本原则之一。
“蝈蝈”说,他与“明哥”有着多年的交情,因此,“明哥”是我们到清迈后的第一个“联络人”。
这个麻将馆只是“明哥”手下很小的一处产业而已,但是“蝈蝈”知道“明哥”大多数时候落脚于此。
没想到此刻风云突变,“明哥”居然声称并不认识“蝈蝈”!
一秒钟之内,我已经作出判断,从领班的语气来看,“明哥”显然就在楼上,所以“蝈蝈”不会拍拍双手一走了之。如果“蝈蝈”执意要见“明哥”,正朝我们围过来的几个年轻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接下来我们会打上一架?把我们“叉”出去,把我们头破血流地扔到大街上?甚至更坏的结果?一切皆有可能。
我并未急步靠近“蝈蝈”,与他形成肩背相抵之势,那是摆明了要跟人打架。相反,我像是害怕了,侧移两步,离“蝈蝈”更远些,右手扶住一张无人的麻将桌。
麻将桌上整整齐齐地摞着108张42号的麻将牌。所谓42号,是指麻将牌的高度为42毫米,厚度、宽度与高度的比例大致为2:3:4——每一张赛璐珞制成的麻将牌就像一颗小石子。一旦冲突发生,我随手抓起这堆麻将牌一通乱砸,不说把几个年轻人打得落花流水,保证我和“蝈蝈”全身而退,没有任何问题。
特训时,教官反复告诫我:要能够把触手可及的一切器物变成武器。
“蝈蝈”自然明白我的意图,他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自言自语一般:“明哥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
必须承认,在“717”战斗中身负重伤,抢救时使用了各种负作用很大的药物,“假死”时心脏猝停,随后“复活”时又使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医学手段——离开特训营后,“蝈蝈”告诉我,他几乎无法坚持特训营的体能、格斗、驾驶、拓展等训练,教官也多次动员他放弃,但是他一直咬牙坚持。高强度的训练进一步损害了他的健康,跟半年前的他相比,我亲爱的“蝈蝈”看上去不止苍老了10岁。
我们第一次可以照镜子时,凝视着镜子里我俩头挨头的影像,“蝈蝈”叹息:“现在,我看起来完全是个大叔了。”
我用脑门抵住“蝈蝈”的下巴,把腔调装得“嗲嗲”的:“你不知道吗?我从来都是‘大叔控’啊,就喜欢你这样子的。”
“蝈蝈”把我搂得更紧一些:“听说你的体能、格斗、射击、驾驶……样样都是全优啊。”
我大笑:“是啊,要不我怎么做你的保镖呢?”
现在,我就打算做“蝈蝈”的保镖了。
“蝈蝈”摇了摇头,径直迈步朝楼梯走去,领班和几个年轻人立即挡住他的去路,我的右手,离最近的麻将“长城”不差过两厘米。
领班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接听。后来“蝈蝈”告诉我,透过监控摄像头,“明哥”对麻将厅里正在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通知领班:“你陪着男的上来。盯住那个女的。”
事后,“蝈蝈”说这话的时候,我迎着他灿然一笑,我们心意相通,“明哥”的意思是:控制住那个女的,无论“蝈蝈”是什么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哈哈,我总是给我亲爱的“蝈蝈”当人质。
领班引领“蝈蝈”朝楼上走去,几个年轻人转而朝我围拢过来,“蝈蝈”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应该对我的应变能力深信不疑。
“蝈蝈”与“明哥”的见面没有超过半小时。
领班把“蝈蝈”引进“明哥”的密室,“明哥”懒洋洋地从堆放着数台电脑显示器的工作台前站起,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住“蝈蝈”。现在,他看到的是“真人”,而不是传送到显示器上的影像。“蝈蝈”朝他微微一笑,低低叫出“明哥”两个字时,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但是他真的认出这个人。
“明哥”冲领班挥了挥手,领班微鞠一躬之后离开。
“明哥”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死了吗?”
“蝈蝈”苦笑:“明哥,我不死,还能活到今天吗?”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明哥”示意“蝈蝈”在工作台前的另一把皮转椅上坐下。他抓过两个玻璃杯,从冰桶里挟出两块冰,分别扔到两个杯子里,随后各斟上半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蝈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