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警车引领着侦察队的7座suv,穿过村落,急急朝江边奔去。尚未出村,陈华的手机便“呜呜”地狂震起来,陈华摸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摁下接听图标,打开免提功能。
手机里传来胖所长愠怒的声音:“陈教,你怎么挂我电话呢?”
“蝈蝈”忍不住,大声说:“人都跑了,还不赶紧追?我们正朝江边赶……”
所长打断“蝈蝈”:“哎呀!彭队你急什么嘛!不是说了,派人盯着的嘛!没事没事,他就是去江边打柴火,我们有人看着呢。你们等着,原地不要动,我叫派出所的车回来接我,等我来带你们一起去找。”
“蝈蝈”和陈华刹时有种傻眼之感,这个胖所长,搞什么名堂?
“蝈蝈”只得吩咐周强停车。很快,派出所的警车驾驶员像是接到了所长的电话,掉个头,与侦察队的suv擦身而过,返回村落。
“这种乡村案子……”陈华苦笑着,颤声对“蝈蝈”解释:“名堂多得很。我一听嫌疑人跑了,马上就怀疑派出所根本没派人盯……这下,没辙了……”这辆车上,全都是侦察队的兄弟们,大家都苦着脸。
“蝈蝈”猜测陈华的意思,似乎不太信任这个胖所长:要么是玩忽职守,甚至是通风报信,胖所长不是说了么,张发强经常请人吃饭喝酒,吃一顿要花100多块,所长多半也在张发强请吃请喝之列……要么是这个案子就算破了,跟派出所也没什么关系,胖所长有意“忽悠”边防支队的侦察员,毕竟,坡脚派出所属于当地公安系统,跟边防属于两套体系……
正胡思乱想间,派出所的警车已经折返回来,越过侦察队的7座suv,稍稍减速,没有停车,胖所长从车窗里伸手朝“蝈蝈”他们猛挥,示意跟上。
两辆车开到江边,再也无路可走。所长率先下车,朝“蝈蝈”他们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老水和林恩刚把正烧得“打摆子”的陈华扶下车,所长张口就对陈华和“蝈蝈”说:“二位领导不相信我是不是?”
这就把话挑明了。
陈华只得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所长您看,我这不是烧糊涂了吗?”
所长叹了口气:“陈教,我看你这是玩命啊!没事没事,赶紧收工,你赶紧看病去。你们看,人不就在那儿吗?”
所长抬手一指,“蝈蝈”和战友们顺势望去,唯见大江浩荡,缓缓南流,江边一株枯树,黑乎乎的树桠朝江心探出,哪里有什么人影?
所长解释:“我派了两个联防队员,一夜都盯着张家。天亮时,张发强背个背篓,拿把柴刀出了门。我又没说要抓人,也没说为啥要盯着张发强,这两个联防队员呢,老实得很,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就是悄悄地跟着。这不,出了张家,我打他们的手机,说是在呢在呢!你们急什么嘛!上车上车,你们都上车待着,我去叫他回家。”
晓航手搭凉篷,一直在望,这时忍不住问:“人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所长有些不耐烦地说:“树上,树上!”
所长这样一说,众人再看时,果然,树上有个人影,正掰下枯树枝,胡乱往岸上扔。
所长一挥手,两名制服民警跟着他,朝那株枯树走去。“蝈蝈”情不自禁地跟上,老和也跟了两步。所长停住脚,回头说:“好吧好吧,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千万不要说话啊!不要吓着他,掉到江里头,捞不起来的。”
“蝈蝈”与老和只得干笑两声。
一行人朝枯树走去时,树上的张发强已经发现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蹲在树桠上,探头朝下望。
所长扬头大叫:“发强,你媳妇没跟你说吗?今天我们上门 服务,给你家办二代医保卡。”
张发强大声说:“没有啊!”
所长接着大叫:“下来下来,赶紧跟我们回家。你看……”他回头一指穿便服的“蝈蝈”和老和:“人家县里的同志都来了,人家是专门来上门 服务的!赶紧下来,唉,慢点慢点,你狗日的不要落到江里头去!”
张发强毫无警觉,开始慢慢从枯树上往下滑。后来,“蝈蝈”告诉我,那家伙下树时,他真是捏了一把冷汗,昨天晚上,林恩那一枪,看似没打中要害,结果差点死人,如果这小子一失足掉到江里,那就真是死定了。
好在张发强看来经常攀上枯树打柴,身手还算矫健,没出任何意外,双脚落地。站稳身形,他不去拿背篓也不捡枯枝,掏出烟来,乐呵呵地发了一圈,所长和两名制服民警都接了,“蝈蝈”与老和微笑拒绝。
“真是带过滤嘴的香烟,10块钱一盒的‘红塔山’。”事后,“蝈蝈”笑嘻嘻地跟我说。
“那不是你以前经常抽的烟吗?”我也笑嘻嘻地说。
点上烟,所长笑骂张发强:“全村人的二代医保卡都办了,就你狗日的一家还没办……”
张发强一边将枯枝捡拢,踩断,扔进背篓,一边傻笑着说:“我哥说,不要办,没得用。”
“蝈蝈”想,他说的“我哥”,也许就是“张爷”吧?
所长继续笑骂:“你狗日的不要管有用没用,你家不办,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你要害我扣工资的。”
说话间,所长和两名制服警察帮着张发强收拾好枯柴装进背篓,领着他朝警车走去,一边走,所长一边开玩笑:“你狗日的今天运气好,请你坐一回警车。”
背篓装进警车的后备箱,顶着,盖不上,所长就让盖子“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