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保山,陈华跟“蝈蝈”说起几个月前,他和张干事,在昆明翠湖边那个茶室跟我谈话时我的表现,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粒粒,我真不相信她就是一无业游民。她给袁姐打电话时的镇定,让我简直怀疑她是另外一个部门的秘密警察,而且是老警察,专业!”
“蝈蝈”把陈华的“奉承”转述与我时,我开心得想要飞起。那时候,我和陈华夫妇已是最知心的朋友。
好吧,回到翠湖边,回到陈华和张干事跟我“谈话”的那个黄昏。
他们首先问我是如何认识彭卫国的,我在心里默念着“蝈蝈”反复告诫我的“细节一定要真实”。我略去与“蝈蝈”在北京的初见,以及整整三年对他的追寻。我告诉他们,我曾经是一个联系“政法口”,主要写禁毒新闻的记者,彭卫国是宣传处的汪副处长推荐给我的采访对象。
他们问我,为什么会“追随”彭卫国去到缅北?我纠正他们:“不是追随,而是偶遇。我在边地旅行,碰巧在瑞丽的一个迪高厅碰到了他。第二天,他派人派车把我接到了缅北。”
他们问我是否知道彭卫国到缅北去做什么?我干脆地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想,他一定是去缉毒。”
他们问我是否知道段向北的真实身份?我再次干脆地回答:“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是彭卫国的对手,我想,他一定是坏人!”
他们接着问我是否知道张光祖的真实身份?我疑惑地反问:“谁?”
陈华笑笑:“张总,戴金丝边眼镜的张总。”
我恍然大悟一般:“见过,我们一起吃过早餐。”
他们问我:“你和彭卫国在缅北分手之后,你是否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很快地回答道:“知道啊!他要去清迈,他不愿意带我一起去,我很生气。”
他们问我是否向段向北或者其他什么人透露过彭卫国的真实身份,我笑了:“如果我透露了,他还能活到今天吗?跟我提及彭卫国真实身份的,除了汪副处长、袁姐,就剩下你们二位了。”
我看到陈华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
张干事的脑门开始冒汗,他迟疑着问:“你是……彭卫国的恋人?”
我笑出了声:“你不是说,他打了报告,要跟我结婚吗?我不是他的恋人,我是他的未婚妻!”
张干事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陈华及时替他解围,他笑容满面地问我:“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呢?”
我说:“看到你的男朋友,上了一个另一个女人的‘法拉利’,他们还很亲密,你能不生气吗?而且,那时候,我们刚好在界桥的那一边,我不回国,难道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去清迈?彭卫国不是说了吗?不带我去清迈。”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念叨“蝈蝈”教给我的“第二条原则”:没有问题就没有答案,意思是,别人如果没有问这个问题,一定不要自作聪明主动说明。
陈华接着问:“你知道那个开法拉利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我说:“知道啊!她叫邓佳。”
陈华笑眯眯地问:“彭卫国告诉过你,邓佳是干什么的吗?”
我把头摇得哗哗地:“没有啊。不过,前几天,为这事,彭卫国专门给我道歉,他说,他和邓佳一起去清迈,是工作需要,我呢,当然是相信彭卫国的。”
他们反复追问我与段向北、张光祖交往的细节。我毫不隐瞒,能够想起来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末了,陈华关切地问:“在缅北的那些日子里,你害怕吗?”
我说:“怕呀!怕得要死,怕得睡不着觉,总是做恶梦。”
陈华接着问:“你怎么能够保守住彭卫国的秘密,我是说,他的真实身份。”
我一声长叹:“要是段向北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死定了,我也死定了。我怕死呀,所以就算给我灌辣椒水,给我上老虎凳,我也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呀!再说,其实,段大分子,对我挺好的。”
陈华说:“我没有问题了。”说罢,他转脸看着张干事。
张干事沉吟良久,终于说:“你知道彭卫国经常跟段向北赌博吗?”
我说:“知道呀!也不是经常啦。我知道的,就一次。就是我刚被他接到缅北的那一夜,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张干事追问:“你知道他赢了段向北不少钱吗?”
我张口就答:“知道呀!他把那些钱都留给了我。”
此语一出,我注意到张干事刹时目瞪口呆,陈华的脸上,依然是那种从容镇定却含义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