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倒不怕得罪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赵家便是后悔这门亲,也有其他缓和些的法子,譬如说,绝口不再提这门亲事,只管避着许家这边,冷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淡了,学士府这边都是玲珑心思,骄傲的性子,根本不会上赶着去,男婚女嫁各自干系。那般,大家都有余地,便是做不了亲也不至于就成仇人。现下倒好,钟氏不留任何余地的来上那么一下,两家已经和仇人差不离。这关系不是赵思程或是谁随便上几次门,赔几次罪便可以和缓的。
许樱哥只管坐着,不言不语。
冒氏见她不搭自己的话,端端正正坐着的那个姿态像足了姚氏,倒显得自己像个饶舌妇人似的,心中不由微恼。再想到姚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三分不快便也成了十分不快,咬咬牙,带了几分恶意继续道:“我原说要带你们姐妹二人出去玩耍,现下却是不能了。你最近也不好出门了,不知是什么小人,竟然传出,咱们家想借着大老爷是赵四的老师,硬把姑娘塞给他家……”
青玉等人闻言,脸色大变。鸣鹿则是紧张得额头上的冷汗都浸了出来,冒氏恍然不见众人的神情,语气多有愤慨,神态却是快意的:“呸!却不想想,赵家算什么……”
许樱哥起身淡淡地打断冒氏的话:“多谢婶娘好意。侄女不爱听这小人传的小话,怪恶心人的。”剩下的话,冒氏不用多言,她已经知道,想必是把她从前与崔家的那桩婚事也翻出来嚼了。
冒氏噎了一下,换了张忧郁的面孔,担忧地去拉许樱哥的手:“看我,没得和你乱嚼这些,你莫怪我,我只是心疼你……想你一个小姑娘,平日里招人疼可人意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却是家里长辈处事不当的缘故拖累了你。”
先还是饶舌泄愤,后面却是想挑拨自己与姚氏、许衡的关系了。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姚氏临时改口,阻了冒氏去公主府做客的路,冒氏这种行为都过了。许樱哥直截了当地自冒氏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来,直视着冒氏:“三婶娘若是真疼我,便不该和我说这些。我若是个多心的,岂不是该哭死或是气死?若是气得病了起不来身,岂不是拖累了三婶娘?”
别的不说,就是她这里“病”上一场,姚氏追根究底下去,冒氏也脱不掉干系。冒氏不敢正视许樱哥的眼睛,本想替自己辨别几句,到底还是因心虚的缘故没说出来,便只垂了眼,沉默不语。
“侄女儿有些不舒坦,就不送三婶娘出去了,还请三婶娘恕罪。”不等冒氏出声,许樱哥已经扬声吩咐古婆子:“烦劳嬷嬷替我送送三夫人。”
古婆子在帘下应了一声,俯身对着冒氏道:“三夫人,您请。”
被这样下了逐客令,若是平日,冒氏少不得要闹腾起来,此番她却只是变幻了几回神色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待出了安雅居,见四下里无人,鸣鹿嗫嚅着嘴唇,不安地小声道:“三夫人,您何苦得罪二娘子?她平日……”
冒氏冷森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要说她平日待我最是尊敬,待五郎最是友爱么?你以为是真心的?不过是借机邀宠,装得自己有多贤良而已,她若真是个长情的,会如此?换了张皮她就敢高高在上……”说到这里,恍觉失言,便住了口,恶狠狠地看着鸣鹿道:“你若也同旁人一样嫌我这里不好,趁早!”
鸣鹿紧张地拼命摇头:“婢子不敢!”
“谅你也不敢。”冒氏缓了缓,收了脸上的狰狞之色,淡淡地道:“我同大奶奶说过了,下个月让你小兄弟去大少爷身边当差。”
鸣鹿自是千恩万谢。
“谢什么?你是我身边人,又尽心办差,总不能亏待了你。”冒氏高贵娴雅地抚了抚鬓角,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她非是嫉恨许樱哥,许樱哥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儿,她就是看不惯姚氏那副高高在上,什么都最行,什么都要踩着她的嘴脸。既然姚氏疼爱这个女儿,她不趁机让姚氏伤伤心,丢丢脸面,怎么对得起自己受的这几年气?公主府,她偏要去,看谁拦得住她?姚氏不过是长嫂,难道还是婆婆不成!
安雅居里,青玉担忧地劝许樱哥:“二娘子莫把那些闲话放在心上。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许樱哥轻轻摇头。无风不起浪,冒氏虽令人厌憎,却不是捕风捉影的性子,这些闲话想必都是真的,只是不知,这究竟是谁,这般逼迫于她?若是这样下去,她的声名铁定受损,不独是赵家的亲事黄了,只怕其他人家也要对她多加挑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并不像是偶然,仿佛是有一只手,在背后不停地搅动着,一环扣一环,就不知究竟是为了当年崔家之事刻意报复她这个女子,要叫她不但与赵璀结不成亲,终身大事也坏掉,还是要为了借着这个名头,趁机向许衡发难?(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