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燕又停顿了很长的时间,这才说道:“你一定在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个答案是多么的残酷,事实上,对于我母亲来说,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更是难办,她是一个善良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而且也没有什么文化,我母亲的死虽然是个意外,但在那样的山村里,那些愚昧的说法怎么可能不会影响到她呢?”
“你母亲告诉了刘丹真相?”沈兵着急地问道。
樊燕点了点头:“我说了,我母亲不可能不受到别人的影响,当时的她已经无力再保护刘丹,所以只能告诉她真相,我不能说我母亲做得不对,但在那种情况下,对于刘丹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打击,从那以后,她便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性格变得暴躁了,最可怕的是,夜里经常回来得很晚,和我,和我母亲也经常发生口角,实在是不容易相处了。”
“11岁的孩子,正是身份认同的时候,刘丹却受到这样的打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于是用这种对抗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沈兵慢慢地说道。
“不错,的确是这样的,”樊燕说道,“本来我们的生活就很困难,刘丹又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整个村子都视她为异类,在这种情况下,我母亲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就是把她送出去,村里开的证明,就把刘丹送到了孤儿院,其实这样做对我和我母亲,这个家是好的,对刘丹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孤儿院中,相信没有人把她当成异类。”
“问题是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异类了,而且你们送走她,她会认为你们也把她当成异类了!”沈兵说道,他渐渐地觉得樊燕的陈述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真的会这样吧,我不知道,后来我再见到刘丹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了。”樊燕沉静地说道。
“长大了,你们后来又是怎么见面的,难道中间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吗?”
“这得看你说的是怎么联系了?”樊燕想了想,说道,“刘丹被送走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孩子,当时我不懂我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刘丹的感情很好,所以我非常生气,时常会怨恨我的母亲,也曾自做主张,离家出走想去找刘丹,后来被村里人抓了回来,我写信,却不知道邮到什么地方,总之,那段时间我是非常伤心的,我相信,刘丹那时也和我一样,十分伤心,只是一个孩子,的确不可能做得了什么事情,接下来,随着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思念的感觉就慢慢地淡了,说句无奈的话,时间几乎让我忘掉了这么一个妹妹。”
“后来你们又是怎么见面的?”
“因为我的诊所。”樊燕解释道,“我前夫死后,我拿了一笔钱,于是就开了心理诊所,那时候是刚开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病人来找我,你知道的,我也在孤儿院呆过两年,当然不是和刘丹同一所孤儿院,我深知,孤儿的心理是极其脆弱,最容易出现问题的,于是,我就联系了我曾呆过的孤儿院,免费为那些孤儿做心理辅导,我承认,我的目的并不是完全的报恩发善心,我也是提高我诊所的名气,品牌,然后希望能够慢慢地积累病人。有一次,一位天使妈妈就跟我说,要介绍个病人给我,也是孤儿,但已成年,有生意上门,我当然高兴,但我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刘丹。”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兵和樊燕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射向刘丹那张人体摄影展上。
“你一定很惊喜吧?”沈兵问道。
樊燕却在苦笑:“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还是不了解刘丹,也不了解我,那天,其实就是我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