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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情(1 / 2)

夜里, 我与雪见同住, 她跟我讲述了太子, 哦,不, 我还是习惯叫他赵竑, 在扬州发生的事情。

两个月前, 赵竑还是太子, 被皇上派来扬州赈灾,由于连日来的大雨, 洪水迅猛, 冲断桥梁和堤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月儿当初也是这么出事的。

那天他也是到河堤挖泥, 双脚却被什么拖着往后用力的拽, 他往后看时才发现, 有个人一直用力的抓住他的双脚。那人水性好,在水下如同平地,但竑王爷却很少下水,自然不占优势,被那人拖着往后拽, 他拼命挣扎, 终于在一个河堤拐弯处甩掉了那人。但那人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一直紧紧跟随, 竑王爷用计把他引导荇菜密集的区域, 用荇菜圈上他的脖子,而后是全身,使他动弹不得。

这一切结束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劲儿了,最后,他使出浑身力气爬上了岸,这里四周都是滩涂,没有人居住,只有沙鸥偶尔飞过。安静的时候,他细细想想,觉得再回去当这个傀儡太子着实无趣,而这里似乎更适合他过安适的生活。于是他重新入水,将自己的衣服与那人互换。

为了掩人耳目,他将那人的尸首一直藏在荇菜密集的区域,直到上面通报,太子因救灾而下落不明之后的一个月里,他才将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拖至人流量大的河区。人们看不清他的脸,却认得他的衣服,遂认定他已经离世,这具尸体便是他的。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找到了李大夫,表明了来意,李大夫起先不同意给他医治,因为他曾发过誓,永远不为皇室看病,但竑王爷表明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逝去的人,重生后的他将以一个平民素人的身份隐居在扬州的尘世里,不会再回临安。

李大夫仔细斟酌,最终还是决定为他医治,竑王爷也改回自己的原名赵贵和,拜在李大夫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平日里只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活动,而且总是带着一个玄铁面具,别人问起的时候他便说自己因为大火毁了容,便没有人再问了。”

当初,我说出那样的话,也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没有想到竑王爷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还成功了,我该为他高兴才对。

临行,我送他到郊外,他缓缓的摘下面具,一张俊俏,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如当年我初见他一般模样。

“王爷还如以前一样,但星辰却已经是这番光景。”

他淡淡的说:“我很庆幸,此生还能见到你,无论你是何种模样。”

我低下头,心里泛起阵阵酸涩,我是何德何能,能让他看中至此。

我们俩,一个人戴着铁面,一个人带着帷幔,与这个世界隔离,以此来求得新生。

赵竑去了,带着那支在王府起就一直追随他的秘密骑兵。我想起临走时,沈夫人问我的那句话,我是真的愿意看到月儿再会临安吗?如今新皇刚刚登基,又是一匹黑马,想要服众,就可能做出可怕的事,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丞相的势力如此庞大,无论到哪里都会被抓回去,不得安宁。兴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皇上会为了顾及沂王亲信的感受,给月儿一份体面但无实权的闲差,也好表现自己心胸坦荡。

况且,月儿终是要回去一趟的,他的母亲的骨灰,还在临安。

可能是因为到了扬州,找到了李大夫,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的疼痛便日益凸显,皮肤上的划痕还存在着,雪见小心的拿出李大夫自制的药膏,一点点的抹在我的皮肤上,滋啦啦的疼。

“王妃,你要忍着点,这个淤痕膏效果还是很好的,或许半个月,您的皮肤就可以恢复一点了。”

我知道这是雪见在安慰我,现在我的皮肤皱巴巴的,就像古稀之年的老人。但,我不能将她带入无尽的悲伤里,便整理了情绪,道:“你就不要叫我王妃了,就叫我星辰姐姐吧。”

“好,星辰姐姐,你不要难过,就在扬州住下,说不定父亲能找到医治你的办法,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是不是应该相信奇迹呢?”

对呀,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事,哪次不是死里逃生呢?这一次说不定会出现什么转机呢?

在扬州的日子,每一天李大夫都会熬制中药让我泡澡,有的气味真的令人作呕,但忍着也就过去了。用李大夫的话说,我的五脏六腑都已经遭遇了致命的伤害,不能,泡澡有助于疏通气血,短暂的激活体内残存的细胞活动,维持清醒状态。

有时候,他会用针灸扎满我的背部,头顶,可能有轻微的刺痛,但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不会半夜被痛醒,捂着嘴巴不敢叫出声了。

我问李大夫我的身体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

他说我现在器官衰竭的程度,大约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妪,但其实我才二十六岁。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半个月事件,消息传来扬州,说是文王已经顺利回到了临安,赵竑也在之后的三天,回到了扬州。

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身上带着些伤,雪见忙帮他清理伤口,他说原本可以在临安找大夫医治的,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急急忙忙回到扬州来了。

雪见将白布一层层的裹在他右臂的伤口上,道:“赵竑哥哥,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再晚回来一会儿这条胳膊就要截掉了。”

他乐呵呵的说:“有没有那么严重?”

“我可不是跟你说笑的,你是中了箭呀,真以为把箭□□就没事了吗?诶,你以前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呀,怎么会连这点基本常识没有?”

“只是,太想赶紧回来了。”他朝我看了一眼,迅速的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带着帷幔,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闪而过。

雪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将清洗伤口的水泼到远处,回屋子里去了。

赵竑抚了抚自己包扎好的伤口,说:“不出你所料,赵月回来的路上的确遭到了伏击,幸亏我们从他入关开始就一路在暗中保护,那伙人与西原一道来的人激战,双方都损耗很大,但即使这样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两支队伍似乎都派出了极其精锐的高手,若不是双方激战,都有损失,我们才有机可乘,坐收渔利。我的队伍也损失了近50人,这是这只队伍成立以来死伤最多的一次。”

“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他们从跟我的那天起就已经签下了生死状,誓死效忠,绝不反悔。”

我低下头,由衷的自责。

“你不想知道赵月的消息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试探我的反应。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我故作镇定的问道,其实内心已经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赵月不知道我们是谁,在完成救援之后,他独自乘着马车离开的,我们一路都是暗中保护。他很好,我看着他进了文王府,只是......当他听说你死了,很伤心。”

“家里放着母亲的骨灰,自己的妻子又尸骨无存,自然心灰意冷。”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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