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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2 / 2)

“那就好。”

我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经过这场风波,吃喝方面,雪见和小红更注意了,我在谨慎中度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虽然不止一次的孕吐,但好在月儿只要忙完自己的事情就会陪着我,听他讲诗、讲外面的见闻,讲朝野之事,倒也并未显得枯燥。

眼看着春分时节已到,万物复苏,月儿想着我在王府里也憋坏了,不如到外面去踏春、赏景,小红老家是潍坊的,自小家里便从事这份营生,从宣纸到风筝线都由她来把关,只是纸鸢上要画的图案有些犯难,她想到我有这门手艺,虽旁敲侧击的提醒我,但又怕我累着,只好作罢。

我的身体本就硬朗,这几日孕吐也甚少发作,心情很好。于是命小红便找来染料,拿起画笔,细细勾勒出老鹰、蜻蜓、蝴蝶等,小红兴奋极了,直说从未见过这么唯妙唯俏的画技,简直是动物成精了。

大家收拾好一切,春分这天一大早便要出门,刚走到王府门口,便看见一个豪华不失精致的轿辇,我和月儿面面相觑,我们的轿夫说是迟些回来,而眼前的又是谁准备的呢。

只见一个轿夫模样的人面带和善的微笑,伸手掀开轿辇,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不急不躁的从车上缓步而下,不急不躁信步走来。见到月儿和我,伸手作揖。

我仔细瞧他,明眉皓齿,生得一副好皮相,眉宇之间隐约与太子有些想象,个子虽然很高,但面上难言稚气,不用说,这便是沂王妃新收的义子赵昀,应与太子都是都是□□皇帝的十九世孙,且两人的爷爷又是兄弟,所以长得像也不足为奇。

“王兄,王嫂。昀儿有礼了。”

他的语调不高不低,颇有分寸。

月儿点头,问道:“不知昀儿到此所为何事?”

他浅笑,依旧低头回道:“我在临安城的一位好友在近郊举办了一个纸鸢比赛,今年已经是第三届了,之前两届特别成功,据说今年报名的纸鸢爱好者更多,纸鸢花样也丰富,想着嫂嫂胎气已稳,特来相邀,前去观赏。”

“王弟想的周到,我们正好在考虑到哪里去踏青。”我说。

月儿见我应承,忙说:“我也听过这个纸鸢节,不如就去看看吧。”

“那就好,昀儿已经准备好了轿辇,请两位移步。”边说边伸出一个请的动作。

轿辇里淡青色的内衬,显得素净,空间很大,四周分布着四个凳子,其中一个上面绑着厚厚的座垫,月儿将我扶过去坐下,软软的很舒服。虽已春分,但天还有些凉意,他随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毯子递给我。

一路上,他与月儿闲谈临安的好春色,偶尔也会引经据典,两人似乎很投缘,一路上都在聊天。

纸鸢节在临安近郊最大的草坪上,这儿依山傍水却难得有一份平坦无碍之地,已经有许多参与者,爱好者早早的迎候在那里,手里拿着各色的纸鸢,跃跃欲试。

迎面走来几个人,上前和赵昀作揖,伸手请我们到看台上去坐,小红和雪见手里拿着风筝,到参赛地方和大家一起候场,她们为此精心打扮了一番,扎上玫红色的头巾,将整个头发盘在脑后,显得很利索。

裁判哨声响起,选手们各种散开,找到最利于纸鸢飞行的位置,又要避免与别人的风筝线搅和在一起,这点很重要,雪见和小红选择使用那个老鹰风筝,她们说这个纸鸢画的极好,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分分钟就会眨眼,向人攻击一样。

她们选择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开始慢慢地散开纸鸢线,小红熟练的拽起纸鸢,飞快的奔跑,雪见拽着线和她一起,慢慢地将纸鸢线散开,边方边收,收放自如,纸鸢缓缓的迎着风往天空飞去。

许多参与者的风筝开始慢慢出现问题,比如或是挂在树上、断了线、还有的和别人的线纠结在一起,相互牵扯,不可分割的,但小红和雪见配合十分默契,纸鸢慢慢处于上风,在天空中自由的飞舞、盘旋,宛若真正的苍鹰,飞驰在辽阔的天空之上。

在场的无论看客,或者是放弃比赛的选手,无不瞠目结舌的抬头观望,直到所有的纸鸢都消失,天空独留它盘旋。

现场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两个人兴奋极了,身边的赵昀起身鼓掌,将象征着胜利的花环和奖金交给小红和雪见,小红拿到乘着白银的托盘,掀开红布,整个人懵了,可能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银子,两只眼睛都发直了,若不是雪见拍打她,她还愣在原地。

赵昀上前面带微笑的问道:“这纸鸢可是两位制作的?”

小红不加思索的回答:“我们只是糊了纸鸢、缠了线,纸鸢上的图案是王妃画的。”

“你说的可是文王妃?”

小红忙点点头,雪见说什么,却已经晚了,赵昀转头看了看我和月儿,又转过去对人群说:“大家知道吗?这个看起来栩栩如生的纸鸢,居然是文王妃画的,没想到王妃居然如此的多才多艺。”

人群中投来赞许的目光,却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但碍于月儿的颜面,只能勉强赔笑。

一早上的比赛,赢得了许多欢乐。我们又逛了花市,买了些花,月儿和几个皇亲议事去了,女儿家的逛累了,便回王府去了。

前脚刚到王府,一盏茶还没吃下,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雪见忙出去看,只见几个御前侍卫打扮的人,拿着令牌闯了进来,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高手,家丁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们看见我从远处走过来,便径直向我走来。

为首的低头作揖道:“文王妃万福,还烦请您跟我们回宫一趟。”

雪见忙挡在前面道:“王爷有事外出,等他回来再说。”

那侍卫伸手将令牌举到我们面前说:“姑娘想必认识这块令牌,是皇上亲自给的,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普通百姓,一样要听令,请王妃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可以问一下所为何事吗?”

他们低头沉默,没有说话,我朝后望去,只见昆仑赫然站在众位将士的最后面,表情凝重,他没有看我,但表情却骗不了人。

几个士兵见我没有动静,上前便准备抓人,人群中一声怒喝道:“放肆,王妃岂是你们能随便乱碰的?”

昆仑说着走到我跟前,转身将我护在身后,我的内心升腾起一种难以定义的心绪,我知道只要有他在,我受不了任何委屈,但他又是我杀父仇人的孩子,我们不共戴天。

他没有转头,背对着我,面向御林军说:“王妃有孕,不得用刑,我会亲自护送她到宫里去,你们可以先行离开。”

为首的侍卫想要说什么,但今时今日,昆仑在御林军中的地位已经不容小觑,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让出一条道路来,昆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但我却无法表现出对他的信任,只能愣在那里。

昆仑又朝我走近了一步,伸手作揖道:“王妃,请跟我走一趟。”

他抬起眸子,与我四目相对,我已经记不得我们上次目光相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些年若不是他明里暗里的保护,说不定我已经到阎王殿那里走了好几遭了,但转念一想,若不是他的父亲,或许我能在北部浩瀚无垠的平原上愉快的生活,不会半生颠沛流离。

一切都变得不再简单,我对他有了难以消灭的憎恨。

于是,走上前去,对那些御林军说:“我跟你们走。”

几人放下心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昆仑疾步上前,紧跟在身后,我能感受到他脚步里的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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