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晟将她送到正殿门口,让她先进去,看着她到了先前的位置跪下后,才不放心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处。
先前偏殿的事,已经传开,容悦刚弯腰跪下,就感觉到四周有人不住地打量自己。
她拧起眉头,握了握手帕,直接抬起头,扫了四周一圈。
有些人早已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而有些人却是在撞上她的视线后,有些不自然地冲她点了点头,才转过头去。
她们已经听说了安如郡主的事,对于容悦,自然比之前更加好奇。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位夫人的出身,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能让简毅侯一怒为红颜,才越发令她们感到惊讶。
不管心中对容悦是什么看法,总之面上比之前要和善了些。
容悦能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她收回视线,眸色微深,等她垂下眸子时,才觉得那些打量的视线少了去。
正如厉晟所说,有些人是不看出身的。
你若势微,即使出身高贵如亲王又如何?若是得势,莫说小官之女,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无妨得到她们的恭敬。
容悦不傻,反而心思敏感,只是她之前很少出门,对外事的知晓都是由丫鬟或书本上来的,许多事,她都需要慢慢探索。
厉晟会对她偶尔提及朝事,使得容悦知晓该对皇室是何态度,可厉晟却不会过多心神放在这些后院女子身上,为容悦谋得皇后的庇护,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大限度了。
这也导致了容悦对京城女眷不了解,和在梧州时不同,那时候,她不愿出门,别人捧着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可现在是在京城,比简毅侯显贵的不是没有,她要出门的次数也一定会越来越多。
容悦微蹙着细眉,半晌后,她才呼出一口气。
若是侯爷要在京城久留,她少不得要与这些京城夫人打交道,若是还像现在如此,人对不上号,必然是不行的。
她几不可察地咬了咬唇瓣,下意识地抬眸去寻厉晟,却见厉晟唇角扯一抹嘲弄的幅度,容悦微惊讶,视线向一旁看去,就看见厉晟身旁跪着一个男子。
容悦微睁着眸子,隐约记得之前厉晟身旁跪着的并不是此人。
那男子,瞧着比厉晟要年长几岁,此时正堆着一脸苦意,压低着声音对厉晟说什么。
不过那一圈皆是王侯,由此可见,男人身份不低。
容悦离两人距离甚远,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可她却能看见厉晟倏然挑了眉头,视线肆意地打量了男人几眼,随后似嗤笑了声,不知说了句什么,那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压着火气,却只能按捺不发。
容悦看得心惊胆战,如今可是国丧,两人前方不远处就是新皇,她偷偷朝新皇看了一眼,却只能看见新皇的背影,她紧张地攥紧手帕,即使知道厉晟行事向来有分寸,可依然放不下心。
就在这时,她右边的齐侯夫人,突然淡淡开口:“简毅侯身边的人是安如郡主的夫君。”
齐侯夫人的声音微低,只够容悦一人听见,容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朝齐侯夫人低声道了谢,瞥了眼另一侧的安如郡主,果不其然就看见安如郡主脸色微黑。
见她看过去,还瞪了她一眼,容悦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她再看向厉晟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没了那男人的身影,突然,容悦听见左边传来一句低声的咒骂。
待听清安如的话后,容悦微惊,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刚刚安如郡主骂的那句是“废物”?
容悦有些难以置信,虽然郡主身份不低,可她记得旁人说过,这位安如郡主的夫君同样是一位侯爷,比之身份并不算低。
她觉得这位郡主的行为举止过于令她费解,难以想象这人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在御花园时的想法并没错,像这样的人,的确该离得远些,若非偏殿内这位郡主非要拦着她,她是一点也不想与其沾上关系的。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落下,容悦被玖思艰难地扶着站起来,一旁的安如似要和她说什么,容悦忍着膝盖的疼,快步走了出去。
厉晟已经在大殿外等着她了,见她出来,从丫鬟手里接过大氅给她披上,才握住她的手,有些好笑地问:
“怎么了?像是有人追着你似的。”
容悦膝盖微软,半靠着他朝外走,厉晟一手搂着她的腰,拧眉看了眼她的膝盖处,几乎要将其抱起,容悦走路间费力极少。
直到出宫,上了马车,她才缓下来,半靠在厉晟怀里,说:“在殿内找侯爷说话的人,是安如郡主的夫君?”
厉晟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容悦一丝没有隐瞒,将安如郡主那句话说出来。
顿了顿,她有些迟疑地问:“安如郡主一向如此……霸道吗?”
厉晟轻咳了声,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阿悦有所不知,这位安如郡主,大婚前便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他眸底的那分笑有些转凉。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因偏殿的事,对安如越发不喜。
若论世俗而言,安如曾经做的事,较之容悦,更为不堪,她又凭何大庭广众之下,欺辱容悦?
莫非就是因为,她口中所谓的出身?
容悦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虽然大婚之前,便心悦他人,对于女子来说,的确有些大胆,但是对于本朝来说,并不是没有过前例,侯爷又为何露出这番神色?
莫非……
容悦神色变了变,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闷闷道:“难道安如郡主大婚前喜欢的人是……侯爷?”
厉晟微顿,当下有些哭笑不得:“阿悦在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