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礼何等聪慧, 顿时领悟, 他将小瓷瓶放在阮姑手里,笑的温润:“沈姑娘不必介礼,一瓶消暑药而已,你我问心无愧。”
他眺了眺东方那座粉墙黛瓦的宫殿,语气轻松:“永宁殿就在前头, 在下就不送了。”
沈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
回到殿内,沈谣伏在榻上,阮姑即刻命下人把窗子都打开通风,又在广口碗里加了好些冰块。
屋子里顿时弥漫着安清水的味道,清亮刺鼻,格外的振奋人的精神。
沈谣脸色苍白,额间冒着薄汗,睫毛轻颤着,显然睡得极不安稳。阮姑坐在她旁边轻轻扇扇子,小心伺候。
院子里的丫头拿着长杆网捕蝉,几番功夫下去,顿时安静了不少,殿内鸦雀无声,只余冰块消融,滴答滴答落在碗上的滴水声。
顾宴回来时已是傍晚。
夕阳余晖透过窗格,落在沈谣脸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影子。睡梦中,她仍然蹙着眉,指尖紧紧拽着被。
顾宴身形一滞,出门转头去了小厨房问阮姑:“夫人生病了?”
阮姑正在熬绿豆汤,闻言一滞:“没,娘娘有些轻微中暑,晚上醒来喝些绿豆水应该就没事了。”
“嗯。”顾宴揉着眉心,难掩疲惫之态,淡淡应了声。
准备出去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殿内是什么味道,这样刺鼻?”
阮姑稍想了下回道:“陪娘娘回来的时候碰见程小侯爷,他送的,说是安神宁心最好。”
顾宴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回正殿了。
阮姑有些纳闷,这世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顾宴褪下朝服,穿着家常亵衣,抱来个箱子翻着。
哗啦哗啦的瓷器碰撞声惊醒沈谣,她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顿时安心了几分,声音软糯问道:“你翻什么呢?”
顾宴身子一顿,转头看向沈谣,声音低哑:“醒了,谣谣。”
“嗯。”沈谣眼眸惺忪,意识还松缓着没醒过劲,声音懒洋洋的,有气无力。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语气愧疚:“是我不好,最近有些忽略你了,连你中暑了都不知道。”
沈谣心里是有些怨他的,但是他难得这么早回来,又舍不得生气。半晌,她埋怨的哼了一句,以示不满:“你知道就好。”
顾宴轻笑了下,本还僵着的眉眼若冰雪初融化,一霎那化开。他抱起沈谣,手臂环着她的腰,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示意道:“闻闻这个。”
沈谣不明所以,低头嗅了嗅,味道很清凉,是淡淡的薄荷香,闻着神清气爽。
她顿时明白了,仰首抹了抹额头,冲他笑:“没事啦,我都已经消暑了。”
顾宴又把那瓶子在空气中晃了晃,语气不悦道:“这个味道才好闻。”
沈谣这才反应过来,她衣袖上还残留着程初礼送来的安清水味道,应该是顾宴回来问阮姑得知的。
不过他这副不点破却还莫名醋意的样子,让沈谣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她拨弄着自己胸.前一小绺头发,凑到顾宴脸前,划了划:“夫君,你是在吃醋么?”
顾宴推开她的小手,动作有些僵硬,迟缓道:“吃醋?”
他把瓷瓶放在桌上,正对着她问:“你看我像吃醋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微动,声音有些不自然。
沈谣“哦”了一声,随后又躺了回去,却是把被子闷在脸上,嘻嘻的笑着。
顾宴脸色沉了几分,看着被子里蠕动的小身影,恼火的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大手钳在她腰间软肉上,眉挑着,吓唬她:“再笑?”
沈谣眼尾红红的,就快要笑出眼泪,她害怕痒痒,强忍着笑意求饶:“夫君,我错了……我没笑你……”
顾宴有些无奈,手底下加重了些,沈谣尖叫了声扑进顾宴怀里,软软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颈上,哼唧道:“夫君,我不笑了,你没吃醋好不好,咱们不闹了。”
阮姑进来送绿豆汤时正碰上两人玩闹,不禁垂下了脸,悄悄的把绿豆汤放在冰碗旁便退下了。
沈谣贪恋的闻着顾宴怀里的味道,她实在太想念他了。
顾宴亦是紧紧回抱着沈谣,他吻着她的发丝,耳瓣,喃喃道:“怪我,是我不好,招惹了你,却没给你陪伴。”
温柔缱绻的情话听得沈谣鼻子一酸,心里顿时涌上了好多委屈,她哽咽了一声。
顾宴继续说着:“等咱们搬去了行宫,我好好陪你一段日子好不好?”
他握着沈谣的手,颇为自责:“谣谣,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保护好你。再等等,等立储之事定下,一切都安定下来,听话。”
顾宴就这么搂着她,絮絮叨叨的哄着,带着前所未有的柔情和耐心,沈谣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一圈。
先前她尚且还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可这会儿就如同洪水泄了闸,怎么收也收不住。
她瘪了瘪嘴,没有征兆,“哇”的一声哭了。
“我是真的很想你嘛,还特别委屈,我遇到了沈兰,呜呜呜她抢我步摇,二皇子还帮着她。”沈谣越哭越大声,身子不住颤着:“那步摇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她,她们太过分了呜呜呜……”
顾宴惊诧,身子一僵。
有了他方才温柔哄劝,沈谣放心大胆了许多,把这些天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她控诉道:“大坏蛋,你都不管我。呜呜呜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