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钟欣的前车之鉴,面对其他女玩家,或者是学校里的npc女孩儿,关雯雯就提着心,去找任瑾,商量,不能再出一样的事。
任瑾当时还诧异了一把,说南操场那个男生都没救下来,你们居然还能挤出时间打胎。关雯雯无奈,说:“那也是没办法啊,我当时是想着,要是实在不行,时间来不及,就先把药拿到,大不了之后再进去一次……也是月份早,如果到了必须做手术的时候,就没其他办法。”
任瑾听了,“啧”一声,倒是认同事情的严重性。两人商量过,说到底,还是那几个方面的问题:有些东西切实存在,堵不如疏。都读到大学,是成年人了,按说应该拥有某些方面的常识,但最好还是科普一下。
关雯雯灵机一动,记起冬天那会儿,任瑾因为南操场中的状况头痛。座谈会上,有人提出,他们不需要,或者不应该知道南操场中的同学究竟遇到了什么。当时就曾经拿小时候见到的那些宣传视频举例,说他们看过许多惨状,所以知道交通事故的危险性,知道不能吸毒。那同理,是不是可以切实地给学校里的女生们科普一下打胎的危险性?
任瑾起先还迟疑,问,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关雯雯已经想到更远的地方。她觉得,不只是npc女生,其实很多女玩家也需要这方面的知识,或者说常识。因为之前在各个游戏里穿梭太久,不少人甚至忘了身为女性本该有的生理期。关雯雯听到几次此类事件,开始觉得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
任瑾便说,哪怕有这个必要,也得确保她们的确来听。
关雯雯想一想,说,这就需要一些“奖励”。
她又去找莫文昭商量,想要赞助。
莫文昭很无奈,和她扒拉一下自己的积蓄:过年那几天请客,之后座谈会时又请客……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关雯雯只好提出,可以让每个玩家多少出一些,尤其是男玩家。
迟向东后来告诉她,很多男玩家因此怨声载道,觉得自己平时负责买卫生用品就算了,怎么连这种事儿都要被摊派,关雯雯简直没事儿找事儿。关雯雯听了,问迟向东:“你也觉得我没事儿找事儿?”
迟向东咳一声,说:“那倒没有。”
一系列科普讲座就这样在京大校园中展开。
客观上讲,此类“找事儿”行动,其实深受学生们欢迎。他们的确很无聊,相互聊天时,都要提一句,说如果之后一切恢复,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考雅思或者托福,一定能拿到高分,不会两千多块买一根铅笔。这和平时放假时的懒散完全不同,正因为有了关卡中面临的种种,才愈发体会到,平常可以上课、为了paper秃头的日子有多可贵。
可惜的是,在七月时,图书馆也沦为关卡。
这让学生们很是悲痛了一段时间,到往后,几个食堂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自习之处。虽然有食堂同样关卡化,踏入之后,就会飘来阵阵肉香,但说到底,仍有地方可去。
很难说,这些讲座,最后收效究竟如何。但至少在任瑾和关雯雯的记录中,一直到八月,学校里都没有闹出“人命”。
她之后得知了钟欣的“死亡”。韩川给莫文昭提到时,是说钟欣不慎在关卡中出了意外。但关雯雯知道,梅园里,一直有一个房间挂着锁,没有人能打开。有新传院的学生用无人机在学校里乱晃、寻找新关卡时,无意间让镜头转过那个房间窗口,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沉默的、低着头的影子……
这几乎要成为校园传说。
关雯雯拒绝去想,钟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很偶尔的时候,会觉得,或许等到一切结束那天,进入休息时间,所有npc学生消失,关卡场地又恢复以往功能,那时候,韩川可能会再多说一点吧。
说起这个,她又记起什么,对迟向东说:“到时候,要记得把积分兑换完。”
以免到好不容易捱到休息时间,偏偏又没东西吃,被饿出个好歹。
第559章 困惑
对玩家来说, 一切堪称风平浪静。但对季寒川、邵佑而言, 他们仍然面临一个问题。
——要如何确保婴鬼成为“祂”?
时间推移, 婴鬼吸取着玩家们的恐惧, 因之成长。他眉眼其实很像钟欣, 反倒与父亲相差许多。宁宁偶尔会想,一切之所以如此,是否因为婴鬼的潜意识里,仍然藏着对钟欣的“爱”。她因此好奇, 还问婴鬼:“下一场游戏开始之后, 你还会让钟欣坐在那个沙发上吗?”
她说话的时候,婴鬼正翘着脚,在沙发上看电视。按说学校里没有网络, 不应该做到这点。但婴鬼有特殊能力,他把悦来酒店中第一夜时的信号接到这里, 所以有电视剧看。
屏幕上,主人公哭天抢地。外面, 婴鬼抱着一袋牛肉干,吃得津津有味。
这其实是一种妥协的结果。
钟欣在校医院中堕胎,所以婴鬼未能作为“人”而降生。但他依然是钟欣身为异变者时怀上的、与陶孟共同的骨血,这造成一件事。
邵佑买了生肉回来, 准备做菜。可把肉放进冰箱, 没过多久, 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走过去看, 见当时还是小孩儿模样的婴鬼站在冰箱前, 手里捏着生肉,大快朵颐。
一家三口对此反应各异。
宁宁惊诧:“你还能吃东西?!”
她一直觉得,婴鬼是和自己可以等同的存在。但宁宁没办法尝世间滋味,仅有的“食物”,就是玩家们的负面情绪。
所以看到这一幕时,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婴鬼与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短暂地诧异之后,宁宁兴味索然。婴鬼则察觉,自己吃了一回生肉,宁宁就对自己冷淡很多。他还是会局促,觉得自己是否哪里做错。但缠着宁宁去问,又要被宁宁觉得烦。婴鬼十分苦恼,某天半夜,出现在季寒川与邵佑床边。
当时婴鬼还是五六岁外貌。既在夜间,便不由自主地变成另一幅模样:眼睛黑洞洞的,盯着床上两人,身上皮肤很细、很薄,像是要滴血。
邵佑还是先睁眼睛的那一个。接着,季寒川也醒了,看看床头,“啧”一声,问:“怎么回事?”
婴鬼抿唇,看起来颇有几分倔强。
小朋友别别扭扭、假装凶巴巴地说:“为什么宁宁不理我了?”
季寒川就笑。他靠在邵佑肩上,逗婴鬼:“你难道喜欢我们家宁宁?”
小朋友瞪他,脸颊“刷”一下变红,说:“我当然‘喜欢’她呀!”
季寒川:“……不,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朋友喃喃说:“她给了我名字。”
她让婴鬼得以“存在”。
邵佑:“寒川,他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安安,宁宁她只是发现,你和她不太一样。”
婴鬼看起来很不高兴,说:“她和你们更不一样。”
季寒川眯一眯眼睛,又要张口。但邵佑捏一捏他肩膀,示意他先莫要讲话,而后对婴鬼说:“但我们是宁宁的家人,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