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出生年月。
但能自然而然去网吧,邵佑也没反对,那多半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
这其实是在赌。
吴欢说过,“扮演类”游戏里,如果做出过于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会导致极其可怕的后果。她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时候,ooc的玩家被npc硬生生剥掉一身皮肤。
最初还能惨叫,到后面,只能看到鲜血汩汩涌出,没有皮肤,只剩下肌肉、器官,一个鲜红鲜红的“人”躺在那里,吴欢眼睁睁看着那个玩家的心脏从还能勉强跳动,到彻底失去生机。
那会儿一起的所有玩家都吐了。可npc们在剥完皮后又恢复成“正常”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面对吐了的玩家,还眯一眯眼睛,意有所指地问他们怎么了。
那会儿吴欢与季寒川讲这事,还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在npc问话的时候撑住了,没被判定为下一个“不符合人设”。
她提了很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主要为了帮季寒川补充“游戏”中的常识。最后总结,说:“‘剥皮’可能也和那个游戏的背景有关,带点宗教色彩,有很多很可怕、意想不到的刑罚。以后你遇到这类事,可能就是不同结果。总归不是好事儿。”
此刻,季寒川踩着游戏底线,给自己捏出一个“叛逆少年”的人设。并且发觉,“游戏”认可了。
他周遭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干净明亮的医院,关切看他的警察。
所以他是对的。
季寒川:“待会儿检查结果出来,我就回学校。真的不用告诉他们,没必要。”
警察看了他片刻,叹口气。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从季寒川口中得出什么答案。同时,发觉在说起“回学校”时,季寒川的表情要比提到父母时高兴很多,眼里都像有了光彩。他大概真的很喜欢校园。
所以警察回答:“也好。”
话是这么说,但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对高中生的保护,他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拐去一中的时候,和季寒川的班主任提一句,请班主任去联系季寒川父母。
孩子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儿,长辈总有知情权。之后怎么处理,就不是他能干预的。
警察离开后,那个小孩儿的妈妈给季寒川买了晚饭。到此刻,季寒川才觉得有些饥饿。上一局中,最后两天,依然是烤鱼。季寒川运气好,还在丛林外围打了一条蛇。
没有太多调料,但他闲着无聊,从海水里晒出粗糙的盐巴,将蛇肉腌了一遍。之后生火、烤肉,滋味不错。
吃太久粗糙食物,眼下面对一盘都市里的餐盒,还有点不习惯。吃着吃着,又觉得自己大约很久没尝过油水,所以最爱拿油爆茄子下饭。
这个认知自然而然地冒出来,让季寒川微微一怔。
很久吗?
……或许吧。烤蛇时肉中滋啦滋啦出来的,不算正经油。
他漫不经心地说服自己,吃完一顿晚餐,对小孩儿的妈妈道谢。对方抱着自家孩子,像是一刻都不想松手,到现在还后怕,说:“谢什么啊。之前太凶险了,要不是你,我家轩轩就……”有些说不下去,眼圈发红。
季寒川看着那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萝卜头,说:“我家里也有个和轩轩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个年纪,就是很操心。”
季寒川脸嫩,所以小孩儿妈妈自动理解成季寒川的弟弟或妹妹。接下来,两人心有戚戚,聊起育儿经。季寒川说:“我家的孩子是女孩儿,叫宁宁。不过我没有她的照片。”
还说:“小丫头特别臭美,老爱缠着我给她扎辫子。”
宁宁在一边吐舌头,不服气:哪里臭美啦?!
小孩儿妈妈看不到她,笑着提出:“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把两个孩子带出去一起玩。”救命恩人,还是那种以身代之的救法,要不是看季寒川年纪太小,她甚至想让自家儿子把季寒川认成干爹,以后当一门亲戚走动。
快八点的时候,她老公也来了,仍然是一迭声道谢。他刚刚加完班,一路心急如焚,看老婆孩子都没事儿才安下心。
此刻和妻子换班。天色已晚,小孩儿妈妈先带孩子回家。
九点,检查结果出来,医生都意外:季寒川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别说骨折内出血,连擦伤都不存在。
一群人啧啧称奇,但也不算很意外。在医院里,生老病死是常事,见过各种不幸,也见过各种幸运。同样车祸,有人在半道儿上就重伤不治停止心跳。也有人像季寒川这样,活蹦乱跳嘛事儿没有。
小孩儿的爸爸跟着松一口气,重新说了句感谢。季寒川想一想,说:“叔叔,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学校啊?”
那男人一口答应。
很快,两人离开医院。同时,之前那位警察站在一中的校长办公室里,与他一起的,还有一群民警。
一群人神情严肃,面临大案要案。
那从医院过来的是在场唯一一个交警,此刻恍恍惚惚,听了半天,忽然记起:“对了,还有个孩子在医院。”他挠挠头。
自己原本是为这事儿来的,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说学校出事儿了,然后糊里糊涂听到现在。
民警那边的负责人闻言,追问:“什么孩子?”
交警:“环西路有个车一路肇事,有个小孩儿被撞了,送到医院,我跟去了解情况。他是这学校高三的,在……几班来着?对,十五班。”
交警:“他叫季寒川。之前还和我说,晚上要上晚自习,请我帮忙给班主任说一声,他不是故意逃课。”
“晚自习?”校长愣住了,“可高三年级明明……”
没有晚自习安排。
在誓师大会后,上了一下午课,就放学回家。
而此刻已经是放学两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打电话到学校,说本该到家的人联系不上。
起初学校还没有重视,直到几个老师的家属也提出一样的问题,他们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