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结合真实情况, 半真半假,说:“我当时还想, 苏老师实在太辛苦了,这个点还要加班。那会儿我敲门, 苏老师让我进去,又让我坐椅子。我看着椅子,就觉得特别软软、特别舒服,想要往上坐。但都快挨上了,又觉得不对劲。”
季寒川:“明明没有其他人, 我背后的门却自动关上了。‘咔嚓’一声, 我一下清醒。可脑子还是晕的, 好像马上就要睡着, 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清楚地看到, 面前教导主任咽了口唾沫, 露出点后怕神色。
季寒川:“所以嘛, 就觉得奇怪。那会儿我咬了下舌头。”他舌尖吐出来, 能看到上面的伤口,鲜红一条线。过去这么久,伤处还在疼,但已经止血。只是嘴巴里的铁锈味还没有完全消散。
季寒川:“当时候没想太多,就觉得电视剧里都这样。结果咬了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苏老师,哦,那个怪物,可能是觉得我不配合,想动手拽我。但她,”一顿,“‘它’站起来,我就看到,它背后有一堆乱晃的影子。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但还是害怕,就想往出跑。”
跑是跑不出去的。
季寒川:“它追过来,影子的样子越来越奇怪。我拧不开门,就往旁边躲。这时候打火机从口袋掉出去,它突然不动弹了。所以我猜,它是不是怕火。之后跳窗户、烧蛛丝,再有什么事儿,丁老师都知道。”
最后总结:“还好火一直在屋子里,没烧到外面。”
他讲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可几个老师听在耳中,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教导主任抹一把脸,有些犹豫,问:“寒川,照你看,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吗?”
季寒川:“没有。”
教导主任一怔。
季寒川:“老师们可能没太注意。但最近这段时间,很多同学都显得不对劲。我找了另外几个同学,他们整理过常去心理咨询室的学生名单,然后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
所有老师闻言皱眉,季寒川道:“前二十个同学里,十三个在昨晚去世了。剩下七个,最近的表现也很奇怪。上课没精神、动不动往咨询室跑。”
“嘶……”
跟着教导主任一起来的人里,之前那位吴老师也在。他原本最不信鬼神,今天晚上躺上床了,还在翻来覆去,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按照季寒川说的,去学生宿舍睡一晚。正在犹豫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然后就看到让他三观碎裂的一幕。
八条女人腿嵌在蜘蛛躯上,那画面吴老师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隐隐认可了季寒川的话。但毕竟世界观冲撞,一时之间仍旧心神恍惚。
到此刻,听了季寒川的话,他到抽一口凉气,追问:“还有呢?你怎么觉得这和那怪物有关?”
季寒川回答:“‘苏老师’变成那样的时候,原本两只手的位置成了毒牙。所以我猜,它之前已经给所有去咨询室的学生下了毒。当然,可这地方的事儿,不能以常理推断。那个怪物的‘毒素’大概不会作用于身体,而是作用于精神。”一顿,解释:“白天,我来拿登记册的时候,她的手在我手背上停留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这个,一开始过来,看到转椅,我才会受影响、觉得想坐上去。”
在场所有人沉默。这种情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季寒川:“明天观察一下那些同学的状态吧,可能是我多心了。也可能蜘蛛死掉,他们身上的‘毒素’也能消除。”
谁知道呢。
话是这么说,但教导主任等人无法平静看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会儿,宿舍楼里已经有人揉着两个眼泡,打着哈欠,睡也睡不着,等待白天到来,自己能去咨询室内放松片刻。
季寒川很耐心,看眼前的成年人们一点点恢复精神。最终问:“胡老师,你看,要怎么处理那个怪物的尸体?”
教导主任身体一颤。
季寒川提出:“不然这样。这个屋子应该就是‘它’的巢穴。”那怪物蛰伏在老校区中,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长出那样的八条腿,还有一副恰似人类的面孔。按照教导主任等人的记忆,海城一中不存在心理老师。所以以原定规划看,咨询室位置的那间屋子,应该是空的。
危急之下,也管不了蜘蛛身体会不会腐烂、发臭。
如果是个简简单单的怪物,或许学校师生还能心大一些,拿它的躯体当做日后肥料。但那八条修长细腻的腿软在地上,摸上去时,是真真切切的人类皮肤触感。光这点,就让教导主任无法接受。
他们以一种相当自欺欺人的姿态,把楼下的蜘蛛怪抬上来。期间不少人都捂着嘴巴干呕,而那八条腿失去力气支撑,一晃一晃,几次擦到npc老师们的身上。让他们毛骨悚然。
做完这些,原本咨询室的门被关上,加了一把锁。只有焦黑的墙壁提醒诸人,晚上发生了什么。
蜘蛛怪之前弄塌了墙体,如果站在食堂之后,能清楚看到二楼房间内的状况。
为应对此,几个老师找来一些床单,缝补之后罩在二楼墙外,掩耳盗铃。
所有人身心俱疲。忙活一晚,此刻天亮。季寒川算一算时间,想:第十天了。
上上周周天,海城一中白天补课,下午搬迁至老校区。
今日是周三。如果按照游戏规则刻板计算,就是到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之后,下课铃声响起,才是玩家们进入这局游戏的第240个小时。
昨晚折腾太久,教导主任拍拍季寒川的肩,主动提出,他白天可以休息,不用去教室。季寒川笑了下,听教导主任忐忑地问:“寒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晚上遇到事儿,不能睁眼、不能转头。这也是因为那个蜘蛛?”
问话的时候,教导主任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但在季寒川回答“不是”时,他仍然难掩失望,问:“所以——”
季寒川笑一笑。没了月色,他神情看起来清爽许多。半大少年,头发原本该两周一剪。到现在,显然没条件,于是季寒川的头发半长不短,刘海几乎到了眉毛下面。他回答:“老师,这座学校,可能会比你想象中的危险很多。”
胡老师皱眉。
季寒川温和地说:“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团结一致。”他笑了下,“这话,您比我清楚。”
胡老师叹气:“既然‘不是’,那这两者之间,是毫无关系,还是有一些关系?”
言语之间,似乎已经把季寒川当主心骨。
季寒川自认不太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他想了想,说:“胡老师,‘半夜在某些情况下,回头、睁眼都会遇到危险’——这不意味着‘昨天那十三个同学身故是因为这些情况’。”
教导主任还想再说什么,季寒川道:“您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答案。”
教导主任叹气,说:“好,那你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