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更沉了;夜,更黑了。
拒绝了李汤霓陪伴的曲南休,抱着自己的软弱无助,陷入了地狱般的孤独之中。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黑暗和寂寞打开了灯,用手机随便找了个电台来听。
正在播放的,是采访1998年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美籍华人崔琦先生的节目。
崔教授1939年出生于河南平顶山的贫困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目不识丁的农民。他从小爱读书,尽管家里一贫如洗,父母也想方设法送他上学。
1951年,母亲克服重重困难,送他去香港接受良好教育,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别。
留在大陆的父亲,于1959年饿死,而母亲则背负里通外国的罪名,在1968年贫病交加而亡。
母亲去世那天,崔琦的姐姐想要借一把铁锹埋葬母亲,纵使磕头下跪,求遍全村,仍无一人肯借。
直播间里,女主持人问:“崔教授,如果再给您一次机会,您会选择外出读书,还是继续留在农村?”
听得出,本来情绪稳定的崔教授,一下子泪如泉涌,竟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顾节目正在直播,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哽咽着说:“这件事,让我多年来夜不成寐,痛不欲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农村,宁愿终身当个农民!这样,我的父亲也许就不会病死,母亲也不会饿死了!要是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主持人也哭了。
本想听个节目放松一下心情,这下心情更糟了。曲南休和千千万万的听众一样,湿了眼角。
大概因为,夜是灵魂最好的伙伴,这个时间段,访谈节目特别多。
他转到另外一个台,正播放的,是被英国媒体称为“东方之星”的斯诺克选手丁俊晖,自述童年故事。
伴随着轻柔的钢琴曲,丁俊晖讲道,从八岁开始,他就开始进行近乎残酷的、与世隔绝的封闭式训练。残酷的程度,是其他同龄孩纸绝对无法想象的。
十三岁就获得了亚洲邀请赛季军,“神童”称号不胫而走,从此在职业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更有许许多多望子成龙的家长,在刻意效仿丁父的做法。
丁俊晖却动情地说:“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去打台球的。因为打台球,我失去了童年应有的快乐,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在那单调乏味的封闭式训练中,我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偶,循规蹈矩,亦步亦趋,我感到痛苦和不幸,这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事......”
又是后悔!
曲南休在心里呼唤罗教授,有那么多人需要你的后悔药......
与此同时,罗人雁的确正在实验室里叱咤风云。不大的一方实验室,是他施展拳脚、追求梦想、造福人类的舞台,也见证着这个科学巨人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
他一旦工作起来就忘记了时间,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很多时候,饿过了劲儿都想不起来吃东西。就算吃着东西,脑子也在高速运转。
虽然他知道这样对胃不好,但谁让人家从小就有个“铁胃”呢?
人家大冬天的找热水,罗教授还到处找冰棍儿呢。
为了能更好地读懂人类大脑,罗人雁曾做过很多有趣的实验。比如,对沉溺爱河的恋人们,进行过长期地跟踪研究。
研究显示,热恋中的人们,大脑尾状核中的“奖励神经”,以及中脑腹侧盖区域被激活,释放出多巴胺类化学物质。
多巴胺能让人处于疯狂的状态,所以热恋中的人们,往往会忽略对方的缺点。其实人们对很多事物沉迷上瘾,都是拜多巴胺分泌所赐。
接着,罗人雁又对一百位失恋者进行评估,发现大约40%的人患有临床抑郁症,也称“心碎综合征”,其中12%属中重度。有些人甚至会因绝望而自杀。
绝望和大脑中的几个网络有关,其中之一就是“奖励神经”。
人之所以绝望,是因为大脑的奖励系统,还在期望着浪漫的回报,也就是哭着喊着要“糖”吃。
但是既然已经分手,肯定难以再获得所期待的东西了。
当被抛弃的一方,意识到他们所期待的奖励永远都不会回来时,中脑制造多巴胺的细胞,就降低了它们的活动水平,导致无精打采、失望和抑郁的现象。
于是,分手后人们的状态,就像戒毒一样,痛苦被无限放大。
那么后悔,也是一样的道理。
“希望自己当时没有那样做”、“希望自己当时做得更好一点”,这就是心中有悔恨的人,所期待的奖赏。可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每个人都明白,期待的“那颗糖”,是永远都不会到来的!
所以,后悔就成了人们心底永远无法弥补的痛,让人情绪抑郁、低迷,让泪水永无止境。
所以,长期以来对于后悔药的研制,罗人雁一直围绕着颞叶和中脑多巴胺处做功课,寻找能够安全有效无副作用地刺激颞叶,并能够产生指定效果(编辑记忆)的方式。
他全心又投入到实验中去,全然忘了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当然更加不可能记得清,这是结婚第几年的纪念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