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缙接过来,笔走龙蛇,然而写到一半蘸墨汁的时候,他忽然仰头对一直盯着纸面的蒋嫣然微笑:“怎么,你认识蒙文?”
蒋嫣然没有回答,看着纸面,朱唇微启,朗声读了出来,声如玉石,清脆冰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能为世子做一万分,哪怕将来只是有可能帮到他一分。
燕云缙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赞道:“你果然是上天为我准备的女人。随我回去,好好伺候,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这对于他而言,是很重的承诺,亦算是例外了。
但是蒋嫣然情窦初开以来,看到的是陆弃对苏清欢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看到的是春茂侯对明珠的数年苦苦等待,看到的是世子从小到大对阿妩的宠溺与关爱……燕云缙的这种话,在她听来,就是侮辱。
她面色冰冷,毫不为之所动。
燕云缙大笑,继续低头写着。
蒋嫣然对陆弃道:“舅父,回去就告诉夫人,我不甘被俘,自刎于燕云缙的刀下。”
与其让苏清欢日夜为她流泪担心,倒不如痛痛快快哭两天,然后彻底忘了她。
陆弃蹙眉,“你真的决定了?你要知道,燕云缙和燕云飞,足够交换世子的性命。你,其实只是个搭头而已。”
“不,我现在对她志在必得。”燕云缙忙中偷闲,看了蒋嫣然一眼道。
蒋嫣然眼神坚决,“我意已决。将军府养我十几年,到我回报的时候了。”
说话间,她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下,五指张开,然后食指指了一下地面,又蜷起大拇指,比划了四根手指。
陆弃把她的小动作收到眼底,却不解其意。
蒋嫣然又道:“事到如今,也是我自己轻敌。我本来想了,燕云缙可能声东击西,进攻将军府。我甚至也想到到,找不到夫人和阿妩,他会让人掳走我。但是我以为我做了周密的准备就能有胜算,存了卖弄之心,不想我的五根精心准备的银毫针,竟然没有伤到燕云缙。败在他手下,我也心服口服。”
陆弃听完这话,联想起她刚才的动作,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她先比了五,又说五根银毫针,指了指地上,又变成了四。
那是不是说,她刚才蹲到地上,发现地上其实只有四根?
消失的那一根呢?
可是虽然心中种种疑惑,他也不能显露出来分毫,只能蹙眉低头看着燕云缙写信。
燕云缙终于写完,吹了吹,站起身来递给蒋嫣然,“看看可有问题?”
蒋嫣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直接把纸铺平放回桌上,拿起笔来,加了句读。
“你推崇中原的句读,所以在大蒙国内也推广。”她冷笑着道,“所以现在不用,要么就想暗示什么,要么就是想用歧义。”
“你想得倒不少。”燕云缙道,“只是这次你猜错了,只是时间仓促,我着急罢了。蒋姑娘,不要那么紧张,不要把我想得那般可怕,我不是洪水猛兽,只是一个心仪你的痴情人罢了。”
“别恶心痴情两个字了。”蒋嫣然把信递给陆弃,“舅父,让您的人持信去救世子。若让他送,不知道又会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