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京都宫殿外的一处低矮偏僻的城墙,这里是废弃的前朝宫殿的遗址,极少有人会走到这里来。
此刻,却有一个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孤伶伶的立在两个坟头前,没有人会知道那两个坟包是刚刚筑好的,里面并无尸骨,只留着未亡人身上的两件衣物,当作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尸骨。
微风萧瑟的吹开斗篷的一角,只露出斗篷下的半张脸,满头银发,肌肤雪白,只是那皮肤白得有些瘆人,特别是在这罕无人迹的荒郊野外,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感,分不清那斗篷之下的究竟是人,还是满怀怨念的鬼魂。
唐老太太拿着一叠纸钱,伏下身子,在两座坟包前蹲下来,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叨着:“儿啊,你们在那边可还好?不用担心为娘,家里还有你们的弟弟,虽然他的腿脚不灵便,但脑子还好使,等娘找那个贱人报了仇后,便跟你们到那边去团聚。”
“唉,说到底,是为娘害了你们啊。当初在渝县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好心接纳那个贱人留在镇上,更不应该想要把她招揽到麾下,惹上这个瘟神惹来这么多的祸事。如果不是这样,至少你们都还好端端的活着,继续在渝县过着逍遥的日子。”
此时天已渐黑,纸钱烧着了火,在燃烧的火苗下很快化成白色的灰烬和缕缕白烟,忽闪忽闪的火光在黑暗的映衬下把唐老太太的脸更是扭曲成一张鬼脸,脸色惨白,眼神却带着燃烧不尽的恨意,乍一眼看去,宛如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幽灵,莫名让人觉得心寒。
“儿啊,你们也不用着急,别看那小贱人现在猖狂,为娘一定会让她和她那该死的相公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陈家的人,当初若不是我一念之仁,他们如何有机会在渝县翻身?既然他们这样不仁不义,为娘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一定会让陈家人下去跟你们赔葬。”
她的视线又转到远处的城墙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又莫名的说:“这京都果然不比得渝县那个地方,满是虎狼豺豹,一不小心就遭了敌人的道,我们扶植的那个窝囊废也是无能至极,否则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夜幕降临,空气中泛起冷意,淡淡的微风卷起地上的灰烬,翻着滚在地上打着转儿,不知道被牵引至何处。
夜色之中,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突然站起身子,慢慢向远处走去,就像一个幽幽的鬼魂蓦然消失在夜色里。
几天之后,京都的太师府里,太师上官启云自从太子出事起,就一直避门不出。
皇后欧阳雪是她的师妹,两个人曾经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侣,只可惜后来身为欧阳一族嫡长女的欧阳雪选择嫁给了皇子司徒复山,让这一段感情无果而终,最后上官启云终身未娶,而欧阳雪也惨死在皇宫之中。
上官启云平常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今天下人却告诉他,有人上门求见。
上官启云一听,眉头一紧,满脸不悦的对下人说:“不是说府上不管谁来了,都一律不见吗?你们这帮奴才怎这么健忘?”
那下人脸一白,战战兢兢的递上一样东西,哆哆嗦嗦的说:“小的跟她说了,可是那人却一直赖着不走,还要我一定把这样东西交给老爷,说您看过之后一定会见她的。”
上官启云这才极不厌烦的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下人手上拿的是一只削好的竹笛,竹子很短,像是用乡下路边的竹子随意雕刻的,而且颜色黯淡,像是放了很久的东西。只是在竹笛的一侧,吊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让这粗鄙的竹笛一下子变得可爱许多。
上官启云见到那只竹笛之后,不由的脸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变了样,伸手一把抢过那把竹笛,神情居然有些激动。特别是用手摸到上面那个蝴蝶结时,嘴角更是轻轻弯起,就仿佛是见到失散许久的亲人。
“那个人在哪里?快请她进来。”上官启云激动得连声音都提高几分。
一个侥幸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证明她还想着自己,虽然那样的事情万中无一。但自己曾经发过誓,只要那人能够活着出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敢陪着她一起闯……
然而,当满头银发的唐老太太出现在上官启云的面前,上官启云的脸上无不表现出自己的失望。
他只匆匆扫过一眼,便神情黯淡的招呼下人“退下”。
“这支笛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那竹笛上的蝴蝶结已经解下,跟上官启云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的蝴蝶结一模一样,多年以前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亲自编好送给自己的。
唐老夫人丝毫不介意上官启云冰冷的态度,反而淡淡一笑:“太师,此物的主人生前将这个交给我保管,说一旦她遇上不测,一定是受人陷害,要我带着这样东西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