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黏人得很,一上午缠着她讲故事书,吃过了午饭,眼皮都耸搭了,仍是撑着不肯睡,小手拽着童熙的尾指,嫩白的手心里起了一层汗。
童熙把故事书合上,摸了摸他的脸蛋,“睡吧。”
生生摇头,葡萄般的大眼睛十分渴求的看着她。
童熙以为他还想要听故事,语气硬了几分,“你乖,睡过午觉,妈妈再讲故事给你听。”
生生仍是摇头,小嘴嘟起,嘴角有些口水,说话时,半张小脸儿都在动,可爱得紧,“生生不睡,要是睡了,妈妈就又走了。”
童熙抚拍他后背的手顿了顿,“妈妈不走,就在这陪你。”
“妈妈不陪我好久了......”
童熙心脏像是被人给揪扯了一下,不是很强烈,但细微的疼痛才最是渗入骨髓的,她鼻尖忽然发酸,眼眶周围像是蕴了一层灼烫的热气。
她眨眨眼,搂高生生在他小脸儿上亲了一下,“妈妈错了,以后一定多陪陪生生,好吗?”
生生这才笑了,白皙的小脸儿莹润可人,他双手笨拙的挽着童熙的脖子,凑上去,“真的不走哦?那生生睡醒了,要看见妈妈。”
“好......”
童熙轻声的应了,将生生从身上抱下来,放进床里,就坐在床沿看着他,隔着一床被子,轻柔的拍着他的心口,眼看着小家伙双眼迷迷瞪瞪的,越眨越没有力气,然后沉沉的睡去。
纤长的睫毛在闭眼时也颤了颤,眼珠子在眼睑下滚了滚。
童熙的手,恰好置与他呼吸下端,慢慢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才住了手。
她眉目攒动,下巴微微的抽动,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这个孩子不过两岁而已,她至今也还没接受自己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但不知不觉间,连自己都没发觉,半生以来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血缘关系,果然是这世上最割舍不掉的。
冷风从窗口掠了进来,吹拂在手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童熙提了提生生心口的被子,起身去关窗户,不经意下瞥的一眼,恰好看见了正蹲在花圃前摆弄花草的裴书厚。
不知道是不是保持着蹲身的姿势太久了,老人家站起来的时候,脚步一个趔趄,没摔倒,手往旁侧扶了一下,但是手里拿着的铁锹差点戳到了眼睛。
童熙一个心惊,关了窗户,回身看了看生生,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裴书厚穿着一身深褐色的唐装,身材高大欣长,即便上了年纪,脊背也挺得笔直,浑身有种凛然天成的肃穆和威严。
他靠在花圃门口的框门上轻微的喘着气,怎么看,也显出了几分岁月沧桑侵蚀后的老态。
童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往上托了一下,“伯父,您每天都亲自弄这些花草,身边怎么不跟个人呢?”
裴书厚侧头看了她一眼,眼色无温,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挺直的鼻梁下,一双薄唇紧抿着,他双唇很薄,和裴堇年一样,都说有这种唇形的男人很薄情,但童熙亲眼所见,这对父子却都是深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