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还是没有放慢的意思,他因为走的快了，光用鼻子呼吸不够,张着嘴巴急促吸了几口气，冷空气吸的他肚子不舒服，肚脐的左边生疼生疼的,越走越痛，他不由得慢慢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两人一牛车，生怕丢了方向。
好在这会儿天色亮了不少，他看的很清楚！
“孙老头！！”一个戴着帽子，用围巾把整张脸蒙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急忙从自行车上下来，“还真让我猜对了，你果然要躲我，你昨天说今天给我房租，现在就给吧！”
张如香无比庆幸自己起了个大早，不然今儿一准又要扑空，她推着自行车拦在孙雨泽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雨泽一心想追上前面的人，眉眼间长的那么像莫云菲，很有可能真的是他的孩子，他得问清楚！
“哎呦，谁要躲你了！我是出来过早，你在我家院子等我，我过完早，回去一定给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也就2块4毛钱，你痛快点，给了我就不找你了，这么冷的天，我还起这早，里面的租户就你一户没交，你可别让我空手而归，不然我可就通知你重新找房子了，你也不打听打听附近有那家租房子的是一年一收租，还不收押金的！咱们都将心比心一些，你要是没钱，食物也成，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总之一句话，你可别拖我租金！”
张如香看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还是急着要走，肚子里窝着火，不行，她今天必须把钱拿回来，他这状态实在不对！上次还有人打听他，肯定有啥事！
2块4毛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那是她应得的！收谁房租不是收，实在不行，房子空着也比吃亏好！
“我没有要拖你的租金，你去家里等我，我肯定会回去的，我就出来过个早，身上实在是没带那么多钱，我啥东西都没拿，这么冷的天，谁会跟自己过不去，我吃完就回去！”
拐弯了拐弯了！！
哎呦喂，这女人实在是烦人，孙雨泽急的想越过她去追他们。
张如香疑惑的往后看了眼，街道上零零散散有些提着早餐回家，挎着包包上班的人，“过早是吧！刚好我今儿起的早，还没吃早饭，我也要去过早！”
孙雨泽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大海捞针了！
家里只有3块钱，交完房租就啥也不剩了，国营饭馆一个白面馒头要6分钱，孙雨泽想了想还是掉了个头，往家的方向走。
“怎么？不是说要去过早吗？”张如香看他挫败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这步路走对了，哼，跟她斗，还真是太小看她了。
老城的房租相对于其他地方便宜，特别受之前挥霍度日，后来不得不紧巴巴，一分钱恨不得分成两份的人来住，而这些人圈子又小，一传二，传来传去，老城的房子就几乎被他们租完了，而这些人又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爱面子。
她昨个是去他家找他要，要是今儿还被大家看到走哪儿跟哪儿，孙老头欠房租的事马上就会被传开，到时候，他会被这个圈子所耻笑，这对于他们来说比死还难受。
孙雨泽一言不发的回了家，从枕头里拿了三张一块钱的纸币，“我没有零钱。”
这些年他都是靠着典当度日，他当时还是藏了一些东西在城郊，只不过现在珠玉瓷器啥的都不值钱，莫云菲的那些黄金首饰都被他典当的差不多了，大件儿的藏品什么的，现在更是丝毫不敢拿出来。
“我都准备好了！”张如香一把拽过钱，从自己的零钱包里拿了6毛钱给他，“房租本儿拿来！”
她在印章上哈了哈气，她字写的极丑，干脆刻了个印章。
孙雨泽摊开给她，张如香印上自己的名字，“好了！下次到了交房租的时候，你就把钱准备好，可别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还有，我最近打算一个月一收租，下个月这时候，你记得把钱准备好！”
张如香把印章仔细放进包包里，又掏出自己的英雄牌钢笔，在本上印章的上面写了日期，美滋滋的转身要走。
“对了，如果你最近有打算从新找房子，记得提前跟我说，我好来打扫卫生，好腾给别人住！”
这话是从何说起？孙雨泽一门心思只在刚刚遇见的那个后生身上，不止眉眼像，感觉他的孩子长大成人，也得有这么大了，越回忆越觉得跟莫云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行，他不能待在家里，现在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再遇到他们！
他兴冲冲的走出门，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关门，抬头看到张如香疑惑的表情，他眉头一皱，“你怎么还不出来？”
张如香血压突然上升，求她多宽限几天的时候孙老头可不是这表情，房租一交就觉得不需要求她了，变了态度是吧！行！真有本事，下个月这时候千万别求她！
“我不知道多忙！下次别让我为一件事跑这么多趟！”张如香气呼呼的推着自行车走了。
孙雨泽急忙锁上门，按着肚子，连走带跑的往刚刚他们拐弯的方向追。
房租一收，张如香心里的石头一落地，肚子也觉得饿了，天气又这么冷，这个时候要是有碗热热的豆浆喝，再好不过！再就着油饼吃，她今儿这早也起的划算了！
自行车蹬的都起劲儿了不少，国营饭馆外停着一辆小车，她眼看着昨天遇到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嘿！这还真是巧！
她停好车子，捂的严严实实的，跟在他后面进了饭馆。
“一份青菜肉丝面！”
“四两粮票，3毛钱！”
服务员收了钱，跟里面的厨师喊了一句，紧接着看向张如香，张如香看男人先去入座了，忍不住多看了眼。
“同志！请问你要点什么？”
“哦！一碗豆浆一个烧饼！”还好围巾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的，不然多丢人，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一个男人看的这么起劲！
莫宇雷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着，老街12号的人，他把澄澄送回家后跟苏云秀好好谈了一次，苏云秀倒是把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辜负小姑的人还存活于世，而小姑却没来得及享福，这是多么让人愤愤不平。
“同志你好，请问这里可以坐吗？”张如香轻声说了句，那人没反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桌面，她只好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莫宇雷不悦的抬眸，他沉思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扭头看了看，有位置的不止他这一桌，对方还是女同志，主动要求跟一名男性坐一桌实在少见，他抬眸一看，女同志直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拉下围巾对他笑了下，“是我！老街遇到的，你还跟我打听人来着，记得吗？”
莫宇雷点点，这时服务员把他的雪菜肉丝面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面，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夹了一筷子面条吃进嘴里，酸酸的雪菜打开了食欲，再喝一口汤，原本有些寒意的身体，瞬间暖了不少！
“我记得你！”他吃面的间隙说着。
张如香看他吃的这么香很后悔自己刚刚没有点一样的，“同志，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啊？不穿工作服，还开着小车，你是司机吗？”
上次说他是专门查人的，现在又说他是司机，莫宇雷机械的摇摇头，“不是！”
小姑的丈夫还活着的事目前只有他跟苏云秀在内三个人知道，他奶奶都不知道，万一唐家和真是她小姑的孩子，他不知道到底跟不跟唐家和说。
张如香看他这么有距离，不由得开始找话题，“上次你不是跟我打听那个孙老头吗？我回去想了想，你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要是还想知道他的事，我可以跟你说说，其实吧，我刚从他那儿出来，你不知道这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拖欠我房租，躲我躲了好几天，昨天终于把他逮住了，他跟我说今天给，我怕他跑了，今儿一大早就来找他，没想到在半路上还真被我截住了，他还想跟我耍心眼，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刚刚老老实实把房租给我了！”
看他终于有点反应，张如香再接再厉，“但我还是想问，你打听他啥事，他是不是犯了啥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