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所内的每一个病人,苏试都记得他们的名字,为的是能精准地记住每一个人的健康状态。这个人叫马塞尔,刚来时,身体各部分就已出现紫斑,病瘤也已破裂,病情比较严重,在苏试这里,只是勉强维持现状,没有病情恶化而已。治愈的效果不是没有,但十分微弱,而苏试也不可能放着几百号人不管,全天守着他一个发功。
以他的病情来看,离开瘟所,还能顽强地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但苏试自认为,还没有心胸宽广到以德报怨的程度。
马塞尔不信他,而他也不想再帮他,反正也不再会有什么治疗效果。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做并非最好。
只是,有时候,做点不好的事,才能维持住更多好的。
两人往回走,吉尔斯心里还有气,他觉得苏试就是太没脾气了,才会做好事都挨骂:
“你都不生气的吗?”
苏试道:“有一个村庄,那里的人不缺粮食,不像这儿穷苦人没饭吃要靠牛奶挨过冬天,那里的人也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一年都可以不喝牛奶。有一年,有一个奶牛场的富农,卖不出牛奶,就免费送给村里人,让他们需要的自取。一开始大家都感激,后来大家看到有人比自己提的奶多了就不平,最后大家都骂富农。于是富农就很生气,觉得这些人不配得到好处,决心以后牛奶就是倒了也不再送人了。你知道这个富农错在哪里吗?”
吉尔斯:“……”
这题,这么难!
苏试道:“他给的不是别人需要的,而是自己不要的,小恩小惠,何足挂齿?解的不是燃眉之急,倒是养了人占便宜的习惯。好的就是好的,好心办了坏事,必然是方法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我就是觉得不值得。”
吉尔斯小心瞄一眼苏试,他也知道自己思想觉悟不高。
但他舍不得啊。
“我难道是为了他吗?”
苏试转头看向一旁,一个男人在不远处劈着柴火,健壮有力的样子使人想不出他几天前还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苏试还记得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他一个鳏夫,怕自己死了孩子没人照顾。
“难道被学鸠笑,鲲鹏就不飞了吗?”
“为了这么个人,放弃自己要做的事,才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