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试有点不可思议地拉了拉自己的耳垂。
……幻听吗?
“没什么。”他转回头,那像是捏着嗓子的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坐在一边的巴兰捏着书页一角,唇角偷偷地翘起来。
苏试对着谈话的血族微微一笑,对方刚才同样化用了博尔赫斯的一些话,还玩了点类似于“王尔德悖论”的小游戏。但谁也别想琢磨出,他心底里对王尔德到底是赞赏的还是否定。
当然,换成苏试自己,也绝不会轻易地在陌生人面前发表议论。如果迫不得已如此,那就应当使用温和的语气和温和的字眼,用一种难以被正确理解的表达方式,来提出见解——比喻、双关、象征……尽可能地为话语加密,这一来,对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进行理解,他永远都能听到他想听的话……但不管他怎么理解,解释权只掌握在你的手中。
不过这还真是种孤独的交流方式呢。
大家聚在一起谈很久,就是为了什么都不谈。
说到底,这些不间断地来找他聊天的贵族,对他抱有的,只是一种好奇吧?
苏试过滤掉会显得尖锐的见解,也和对方泛泛而谈起来。
大家彼此玩着文字上的机关,也好显得有趣又省心。
这时男仆送来了“下午茶”——一个个小银盘上放着贵腐酒、点心和不同款的花,被分别放置在椅子边的高脚小茶几上。
琥珀色的贵腐酒还带着冰过的寒气,散发着蜂蜜的甜香;甜点相对简单,是装在白瓷小碟子上的可以一口一个的草莓塔和每个格子都塞着新鲜蓝莓的华夫松饼,还有用勺子挖着吃的装在冰瓷小罐里的酸奶小雪糕。
配给苏试的花是放在奶白方口瓷瓶里的蓝色鸢尾和白玫瑰。
图朵西西拉就看着他的兄弟姐妹像是蜜蜂闻着了甜蜜一样辛勤地围着那朵平平无奇的乡下野花飞来飞去,嗡嗡叫着。好在他们还知道要点体面,没忘记这样殷勤地围在一个人类面前,有失贵族风度,因而谈了一小会儿后便有人转身回到座位上去。
图朵心想:见多了花瓣重重叠叠的精致玫瑰,所以对只有三片花瓣的不知名小花感到好奇罢了。
于是不屑地收回眼角余光,转脸继续找表兄谈天。却只觉得人影一晃——他的表兄已经擎着高脚杯站了起来,向那个人类走去。
“……”
图朵的嘴巴抿得紧紧的,薄薄的嘴唇都几乎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