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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1 / 2)

夜色浓稠, 寒风阵阵,长春宫与养心殿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乾隆破天荒地没有去皇后那儿用膳,草草地吃了几口, 看着跪在面前双目发红的永璜,压抑着闭了闭眼。

永璜整个人散发着阴沉之气,哪还有什么皇子阿哥的骄傲?他披了件粗糙的麻布衣,头发凌乱地窝着,右脸颊长长的疤痕横亘,此时垂着头, 颓然地跪着,说是街边的乞儿, 也有人信的。

“永璜,朕的大阿哥。”乾隆淡淡地道了声, “好,真是好。”

永璜听着浑身颤抖了一瞬,内心想着,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几年前金川归来,他伤了脸,很是颓废了一段时日, 几乎要疯魔了。从古自今,就没有毁容的皇子坐上皇位的先例,他是彻底出局了!

永璜觉得下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带上了怜悯。他变得暴虐,动不动责罚伺候的人,除了最信任的罗全, 其他人都恐惧着往面前凑。

又气又悔的是, 高斌回了京城就病倒在府中, 彻底不和他往来了。金川之行伤了高斌的精气神,不出三月,高大人病逝,因着战败的缘故,死后并无哀荣,高家慢慢地衰落了下去。

永璜失去了出谋划策的盟友,元气大伤;好不容易拉近了些朝中大臣,也渐渐地与他疏远,避之不及。

这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永璜出生便是天潢贵胄,即使不如太子受宠,衣食住行却从未短缺过。不必为了生存而担忧,心思就会飘到别的地方去,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越是比不过太子,自尊心就越是强烈,越是憎恨,不禁想到了那晚黑衣人的提议。

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合作,但出于私心,并未上报朝廷。

黑衣人自称是教众,永璜便知晓了他身份。通敌叛国,是从未想过的,他也没那个胆量。

但毁了容之后,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就连伊拉里氏那个贱人也落井下石,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让他被皇阿玛除爵,成了全天下的一个笑话!

把自己关在府里许久,永璜咬咬牙,犹豫多日,下定了决心。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要回到朝堂之上,掌握实权,让轻视他的那些人后悔……就算给太子添些堵也好!

他记下了黑衣人的联络之法,不抱希望地一试,谁能想,京城竟也有他们的据点,还不止一处。

永璜前几年没上报,如今就更不可能上报了。黑衣人像是对他的回应很惊喜,再三保证,会想尽一切办法,协助大阿哥重归朝堂。

白莲教一直在暗地里拐卖孩童,最近愈发猖狂。于是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果真有效用,永璜被封为了固山贝子。

他们的计划不过刚刚开始,因为朝中有永璜掩护,每每都能安全地转移据点。

却没有料想到,被五阿哥永琪发现了端倪……

一想到永琪,永璜的神色就变得分外阴鹜。一个读书的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他竟败在了乳臭未干的弟弟身上!

这些念头出现不过瞬间,下一秒,重重的力道落在永璜的肚子上,他痛呼一声,歪在一边,咽喉里涌出了一丝腥甜。

踹完长子,乾隆已是怒极,胸口不住地起伏着,“逆子!孽障!朕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通敌作恶,奸佞之行,永璜啊永璜,你真是千古留名了!!”

宫人们跪了一地,吴书来胆战心惊地磕头,不住劝道:“万岁爷,您可要顾及身子啊!”

永璜咳了咳,以手撑地,慢慢地竖起了脊背,呵呵一笑,“逆子?在皇阿玛眼里,只有永琏才是唯一的儿子吧!咳咳……哦,还要加上一个永琮。”

像是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一般,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地望向乾隆,嘶声道:“他们都该死!我明明是长子,却活得战战兢兢……皇阿玛!你偏心啊!”

吴书来趴伏在了地面上,嘴唇哆嗦着,恨不得自己消失了去。他已经不敢去看万岁爷的神色,大阿哥,这是疯了吗?!

乾隆很久没有这般暴怒过了。

永璜还在哈哈大笑,“永琏落水却没死,可惜。永琮得的是水痘,不是天花,可惜,可惜!老天爷不公,老天爷不公啊……”

养心殿静悄悄的,吴书来打了个哆嗦,完了。

听完这席话,乾隆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好,真好。朕偏心?朕是偏心。朕不看重你吗?你要进户部,朕让你进,你要护送物资,朕让你去。”乾隆平静地道,“朕想着让你辅佐永琏,兄弟齐心……是朕料错了你的愚蠢。”

乾隆不发怒,永璜反而清醒了些。忆起了方才说过的话,他的冷汗霎时间下来了,嘴唇哆嗦着,瘫软了下去。

乾隆望着他的视线冷冷的,没了半分情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都说虎毒不食子,朕从前也这般想。如今,你犯了如此大错,赐死也不算冤枉,永璜,是也不是?”

永璜惊惧地瞪大眼睛,白眼一翻,最终晕了过去。

乾隆默默无语,吴书来心里咯噔一声,挪上前去,抓住乾隆的衣袍,“万岁爷三思,可不能啊!”

先帝对待兄弟的手段酷烈,甚至子侄,终究落下了很多非议,万岁爷若是赐死大阿哥,定会遭受许多攻讦,即使大阿哥罪过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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