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本就情绪起伏颇大,要是从前,娘娘定能沉稳地谋划,现下小阿哥快出生了,要做什么也有心无力。于是她继续劝道:“安胎是最要紧的……”
嘉妃沉默了几息,“明日的请安,本宫不去了。”
嬷嬷“哎”了一声,“老奴遣人去长春宫说一声……”
“昨儿嘉妃叫了太医,说是动了胎气,明日不来请安了。”于嬷嬷掀了帘子进来,皇后坐在一旁看永琮睡得正香,于是她放低声音,不欲吵醒七阿哥。
永琮的睡颜红扑扑的,因为隔一段时间就饿,他被喂得圆滚滚,脸蛋儿多出两团嘟嘟的肉来,小嘴儿吧唧吧唧,想是睡梦中遇见了什么好吃的。
皇后抿嘴笑,轻轻戳了戳他的肥脸蛋,随即和于嬷嬷到了外间。
“她是越来越拎不清了。”皇后话语淡淡的,“本宫早就免了她的请安,上回还巴巴地跑过来。哪像从前一样沉得住气?”
于嬷嬷也道:“嘉妃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前世没有大朝会这一出,也没有嘉妃动胎气这回事。想来是被永琮的受宠给气着了。
皇后想着想着,渐渐出了神。
前世永琮去了,她几乎疯了魔,紧紧地抱着那小小的身躯不肯撒手。待孩子入殓,她已是痴痴呆呆不肯说话了。
皇上也快疯了。他说,静姝,你看看我!你还有和敬,你还有朕。
回过神,两人痛哭了三天三夜,再腾出手查天花的来源,却什么也没查到。
她清醒得太晚,下手的人早就扫干净了线索,于是她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从那以后,她看谁都像凶手。整日疑神疑鬼的,嫔妃们都害怕五日一回的请安,因为皇后变了,她不再贤淑端方。
同样,她对后宫的掌控也落到低处,大权慢慢转移到娴贵妃的手里。唯有纯贵妃是真心地敬重她,卧病在床的时候还来探望,言语间避开孩子的话题,生怕惹了她伤心。
就这样熬着熬着,熬到了乾隆十三年,她熬不下去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带她东巡,他说,静姝,朕带你散散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朕会好好地照看他,让他做大清的太子,好不好?
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我要我的永琏和永琮回来。
回京的时候,游船沿着水路到了德州,恍惚间,她看见了九岁的永琏牵着小小的永琮,两人在窗边对她笑,脆声声地喊:“皇额娘。”
她坚持不下去了。若不是还有对皇上、对和敬、对富察家的牵挂,永琮死的那天,她就追随而去了。
现在她清晰地感觉到大限将至,这样也好。
唯独对不住的只有弘历……
死后如何,她不知晓,但她留下了许多后手。她丧子之后气焰嚣张的嘉贵妃,想必很不好过吧?
……
“娘娘?”于嬷嬷唤了一声。
皇后回过神来,轻轻开口:“还是嘉嫔更适合她,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