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回到国公府下车时,还长叹一声,想着也唯有他主动一些了。
哪知他刚下马车,还未曾坐到步辇上,就来了护卫把石头给拽过去,死死押着。
石头被吓得叫了声,护卫已经朝他道:“三老爷, 得罪了,可今早您无缘无故打了世孙的事, 还是要到老夫人跟前解释一声。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原来嘉禧公主早上忽然被送来了一群鹅,过后傅家人居然也没有过府来, 只送了一封信直接道明原先说好的事不合适。她在一只跟前受了屈辱, 自己的打算莫名其妙就黄了,再听说林以安打了长孙,苏眉又曾来过。
种种联系到一块, 嘉禧公主自然就觉得全是林以安在中间作梗, 怒火攻心下,早前教训挨的疼就也跟着记不得了。
正巧卫国公下午有要事出门了一趟, 嘉禧公主可不得又下了狠心再整治近期扎眼的庶子。
所以石头就是他们的人质了。
林以安嗤笑, 在步辇上坐好,才缓缓开口:“公主要拿我问罪前,还是先去问问世孙, 他到底愿不愿意我到公主跟前解释。”
嘉禧公主料定他会不配合,所以才早吩咐护卫,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得把人带来。
然而护卫们虽说听令嘉禧公主,可卫国公维护林以安的意思也看在眼里,如今再听他那么一说,双眼一亮。
三爷这是在给他们点拨,给他们找一条不为难的明路!
他们找世孙去劝公主就是,三爷既然能这么说,肯定和世孙之间就已经有结果。
护卫没有过多犹豫,吩咐压着石头的人两个护卫一声原地候着,自己快步去求见林恒礼。
不过一刻钟,他满头大汗跑回来,让人松开石头,什么话都没再说,而是朝林以安恭敬一礼,带着人走得干干净净。
石头吓得一身冷汗,颤颤看着远去的护卫,害怕道:“三爷,他们不会再回来为难你吧……我、我这就派人找国公爷!”
这个家,连公主也不能违背国公爷的意思,国公爷一定能制止嘉禧公主。
林以安拿出帕子让他擦擦汗,安抚道:“别怕,不会再来了,不过你还真要往外走一趟,帮我暗中去给柳四送个口信。”
主仆俩这边先回了院子,石头把屋子里的事都打点好,匆忙离开。
而嘉禧公主那边果然没有再来人。林恒礼好劝歹劝,将祖母劝消停,自己才疲惫地坐轿子离开,他那半张脸,现在肿得跟个发面似的。只能躲在轿子里,才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今儿事情闹得不小,二夫人徐氏还在嘉禧公主跟前侍疾,内中详细知道得一清二楚,带丈夫回来时幸灾乐祸将事情说一遍。
二老爷闻言面色淡淡,心里想的却是让长房三房闹吧,闹个天翻地覆的,他才好有机会捡漏子。
今日他大哥那头差事出了点问题,居然还是推到他这边,让他顶了锅挨一通斥。
大哥无能,他可没有义务被拖累!
卫国公府一日都不算安宁,入了夜,长房夫妻那边更不知为何闹了别扭,吵得不可开交,连林恒礼过去都没停歇。
柳四偷偷溜进国公府的时候,还听了几嘴墙角,才乐呵呵跑到林以安跟前。
林以安等他半晚上,见人终于来了,指了指空椅子让他坐,开门见山道:“我要离京城一段时间,你跟殿下那边说一声。”
“你上哪去?”柳四诧异,刚坐下又从椅子里弹跳起来。
“我暗中去边陲一趟,至于做什么,不方便多说。”
苏家的事,即便他给太子做事,他亦不会泄露一句。
柳四自己就想差了:“你要去提亲?”
林以安想,其实也可,如果不怕被忠义侯再打断腿的话。
柳四见他沉默,就当他默认了,反倒还真的不再多问,而是很仗义地说:“你只管放心的,大胆的说聘礼,我给你兜着底!”
卫国公府庶出的林三老爷,在别人眼里都是个可怜虫,这不,可怜到连聘礼都得跟兄弟讨。
林以安简直要被气笑,却破天荒没有呛回去,反倒说了句谢谢:“这份情,我记心里。”
“天,林三爷居然朝我说谢谢了。”柳四表情浮夸,下刻想到一事,就又冷了脸,“你知道你那嫡母要干嘛?居然要把你家长房还是二房的姑娘,你侄女,塞我家来!”
“即便是个天仙,就你侄女这个身份,我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
娶了,那他不是一辈子都得矮林以安一头?!
林以安十分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劝道:“我倒觉得可以娶,我侄女个个性情都不差。”
柳四翻了个白眼。林三这厮把他当傻子哄呢,他刚才居然还真心实意的想帮他。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忘恩负义的小人’在边上微微一笑,提醒道:“既然有端倪,你让你家的长辈都得小心些,别着道。我那嫡母的手段,有时真的太过阴损。”
柳四被他笑得浑身一抖,郑重记下这个提醒。
林以安要离京,日子肯定不短,把太子先前为难的一些在下午就整理好,厚厚一沓给递到柳四手上。
“有什么你再找秦叔,自有人会送信过来。”
“你倒真是潇洒,我也想四处走走啊——”柳四十分羡慕地拉长声,跟他说了声一路顺利,马到功成,便离开了。
石头听着动静,确定人走了,才探头探脑说:“三爷,都打点好了,国公爷那里,你真不说一声?”
林以安坐在窗边,扭头去看天上那轮明月,沉默地摇摇头。
到了次日清晨,苏眉起了个大早。
她要到边陲去,并没有明说,还是借着外祖家的名头,说要跟吴子森再回保定小住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