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被她比喻得又是一阵笑,身子侧坐着,把手搁在桌子上支着脸去看她:“那少不得要想办法哄诱了。”
他这哪里是哄诱,明明是当着面抛诱饵!
苏眉第一次发现自己嘴笨,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堵回去,睁大了眼看他,此际外头忽然爆发一声大喝。
“你这害人的奸商,居然还有脸继续开铺子,你不给我说法,你们就一天也别想给我做生意!”
这是又开始闹事了!
苏眉立刻把要从拌嘴上争个长短的事给丢一边,探身要往外看。
林以安拉了她一下,“听着先,别露脸,平白叫人瞧了去。”
她有些好笑。
嗯,这话是有点儿霸道了。
又乖巧地坐回原位。
下边的叫骂声一直持续着,不过就只有叫骂,没有别的其他大动静,苏眉猜应该是铺子里的掌柜还没有出面。
她安静地坐着,听着那个人中气十足的骂骂咧咧一刻种,这段时间紫葵已经吩咐好跑堂的小伙上什么早点,亦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道:“这男人长个吊眼还五大三粗的,真不是个善茬。”
苏眉没忍住,还是探头去看,正好就瞧见铺子里有人出来,霎时来了精神。
林以安见她双眼亮晶晶的,没有再拦,也侧耳去听动静。
铺子里的扬掌柜慢悠悠走出来,朝那壮汉道:“你来我铺子门口闹了三四日,我叫你拿出证据来,你却拿个粉盒子就说是证据,怎么劝说也不听,我瞧你分明就是要来闹事的,哪里是要来说法的!”
那壮汉见终于有人撞上来了,阴阳怪气一笑:“是你心虚躲着不敢见我,我在你这儿花的银子,东西也在手,那不是证据是什么?!我存了许久的银子来买你一盒子珍珠粉,结果里头都是胡粉,毒|粉!把我婆娘的脸都抹烂了流脓,你们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经常走这条街的人早知这事儿,一开始还停下来看热闹,可那个壮汉闹了几天,对方还是开着门做生意也不理会他。即便没有人再敢进去买,也不曾关过一天铺子,渐渐地就不看这热闹,今儿见掌柜的出来两方终于交锋,都纷纷停下。
不一会,人群已经在店门口围了半个圈。
苏眉听着壮汉的话,嘴角啜着淡淡的笑,静等后续。林以安知道她的计划,这个时候正好去看她,见小姑娘目光明亮,十分有信心,也弯了唇笑。
掌柜的在他叫骂过后,依旧不急不缓地说话:“既然你说是我们铺子里买的,今儿街坊都在,那就让大家来辨个真假吧。”
围观的百姓就想看热闹呢,当即有人起哄:“那就辨真假瞧瞧,也叫我们开开眼,看那十两银子一盒的珍珠粉究竟长什么样!”
大家都纷纷跟着附和,壮汉是个警觉的人,狐疑盯着掌柜在看,隐隐察觉到有不对。
掌柜话落就扬手,喊来一个伙计,把柜台上放着的同类珍珠粉都拿了出来,让伙计拉开一方绸缎,自己把瓷盒子里的珍珠粉全倒在绸缎上。
“来来,大家瞧瞧,这粉质的细腻程度,我们卖十两银子已经是让利想先把名声打出来的。就这样一样珍珠粉,别家起码得卖到十五二十两一盒,他张口就来以此充好……大家伙再瞧瞧其他的。”
掌柜边说着,边又打开其他盒子的珍珠粉,没有再倒出来,而是让伙计兜着绸缎自己那粉盒,一一从看热闹的众人跟前走过。
壮汉还以为有什么手段澄清呢,结果就这样,二话不说就把揣怀里的粉盒拿出来骂道:“睁大你的狗眼,这就是你们家的,你拿来去给大家看看啊!”
那个壮汉激动地也把粉倒出来,没有绸缎帕子,只能用衣服兜着给人看,还添油加醋地说:“街坊们要小心些别挨着捧着,我婆娘的脸可没得治了!郎中说烂得见骨头了,也未必能再长出新肉来!”
这话吓得看热闹的人连连后退,掌柜见他兜着衣摆凑过来,倒一点也不怕,还伸手快速去把他放上头的盒子直接拿了过来。
盒子在掌柜手里上下一翻,掌柜呵地就笑了:“你说这就是我们家买的。我们家每个盒子内里都会印上印记,肉眼是看不见的。用火一烤,红色的印记会发紫,等温度下去就会再消失。”
掌柜的说着,避嫌一般,把从壮汉那拿来的盒子放到地上,朝众人道:“还请众位街坊见证一下。”
原本兜着珍珠粉的伙计立刻回铺子里,拿来火折子和蜡烛。
掌柜当着众人的面演示,盒子内侧遇到火,原本洁白细腻的瓷胎竟然真的慢慢显现出印记,赫然是铺子的名号——花琼二字。
“瞧瞧,出来了!”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哎哎,别挡着啊,我也看看!”
“怎么没有了,我还没有看到呢……”
掌柜这一手露得太新奇了,变戏法似的,大家争先恐后往前挤,后头的人错过了时机,不少人没瞧真切的,又开始起哄让掌柜再拿火烤。
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再演示一遍,接着就要弯腰去捡起地上的盒子,准备拿火来烤。
壮汉心忽地一跳,要去抢,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那蜡烛仔仔细细来回烤那盒子,也没有出现那个神奇的印记。
众人再度哗然,开始对壮汉指指点点了。
掌柜这才笑吟吟和壮汉说:“你瞧清楚了,你这并不是我们铺子的东西。既然你要说法,那我们就去衙门,找官老爷要个公平公正的说法,也省得你总说是我们害的你家夫人。”
壮汉被众人指指点点得心里发恼,同时还震惊,铺子里的东西怎么还有印记。
他满头大汗,但脑子还是好用的,忽地怒道:“既然你们有印记,怎么前几日不澄清,被我挡了几天的生意,名声都臭了,才来澄清!搞不好是你们换过了东西!这些盒子,肯定是你们先在换的!”
壮汉一言像是提醒看热闹的人,大家本来议论纷纷,霎时都安静的,齐齐看向掌柜。
在楼上的苏眉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掌柜回道:“那是因为这几日我们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你是在渡口上干力气活的,有时能得到一些残次的物件,或许也能兜售些银子。可即便这样,你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存得一两银子,敢问你怎么舍得十两银子买一盒珍珠粉?”
“不是我势力看不起这位爷,而是我们家也有便宜的珍珠粉,质量是要比十两的差一些,卖二两银子左右。但抹在脸上亦比你家娘子往前抹的胡粉要好,这位爷不买二两银子的偏砸了身家买十两银子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我在赌坊赢了钱,舍得!怎么了!不行吗!”壮汉没想到居然会被查,梗着脖子硬邦邦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