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况厂长送走了一批人,疲惫的捏捏自己的鼻梁。
“爸,这些人太嚣张了。”况英气呼呼的上前给爸爸按额头。
况厂长拍拍女儿的手,“英子,你问过红军了吗,他有什么打算,我这个位置恐怕坐不久了,他要是想在进一步,恐怕有些困难了。”
况英沉默半晌,“爸,你不用管我们了,红军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多亏了有你,你现在只要考虑自己就成,选一个对你有利的方案,至于红军,能走多远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她的头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她知道,如果没有了当厂长的爸爸,那她在厂里的日子也会很难过,但是这样拖着爸爸,让他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下场恐怕会更惨,还不如趁现在,让爸爸在有选择余地的时候,多谋些福利。
况厂长明白闺女的好意,欣慰的笑了,“行了,你放心吧,爸爸心里有数。”
他见过不少娘家失势,婆家就可着劲欺负儿媳妇的人了,最然陈红军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但是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
林羡安这边在开工的第二天迎来了一个副厂长。
笔挺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根钢笔,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极了,当然了,这得要忽略他不断哆嗦的双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人有毛病吧!
所有被叫出来迎接副厂长的人,心里同时这么想到。
在东北零下的时候穿中山装出门,这位副厂长的身体可真好。
“同,同志们,我,我是,总,总厂特别,委派过过来的新厂长。我,我姓付。”
“啥?这新来的有病吧,冻成这样还幸福。”小芳偷偷的凑近福妞,这总厂可真不讲究,副厂长派个结巴就不说了,还是个傻的,一上来就幸福。
付厂长的嘴唇也有些紫了,停下来捋了一下舌头,冻久了,说话都结巴了。
想到刚刚在外面被门卫拦着冻了半个小时,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林羡安,肯定是这个人给他的下马威。
林羡安无辜的摸摸鼻子,这门卫经过培训以后,认真负责可是好事啊,谁知道这个新来的付厂长会这么傻愣愣的直接上门,直接上门就算了,你被拦下以后倒是把任命书拿给别人确认一下啊!
见着付副厂长还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贴心道:“副厂长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吧!”
这里的天气有多冷,南方的同志是绝对想不到的,看看在场的诸位都套着大袄子和耳套,这个付厂长一看就是个外地来的。
“不用。”付厂长硬气的拒绝了林羡安的热水,哆哆嗦嗦的念完了自己的稿子。
原本是想立威的一席话,被他这么一哆嗦,完全没了感觉。
大伙耐心的听他说完以后,都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这本来没多冷,看着副厂长这么一哆嗦,把他们也带冷了。
付厂长全名是叫付民,今年三十岁,比林羡安大上不少,他今天凌晨下的火车,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机械厂,原本准备的可充分了,独独忘记了这边的气温,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僵硬了。
“付厂长,你这要不要回去加一件衣服?你刚来不知道,咱这里太冷了。”林羡安好心的劝道。
“不用!”
这些话听在付民耳朵里就是明摆的下马威,“林厂长还是多操心操心工作的事情吧,这种小事就用不着你来烦心了。”
林羡安也不愿意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直接带着他去了办公室。
虽然早知道人要过来,但是林羡安也没特地去收拾办公室,现在当场让人收拾出来,放上桌子凳子就齐活了。
这边还没完事呢,林羡安就被技术部的人给叫走了,独留付民一个人铁青着脸看着这间简陋的办公室。
车间的办公室虽然比外头温度要高上一些,但是依旧冷的不行。
付名死撑着冻了一天,好容易到了下班的时间。
林羡安想着不管这人打的什么算盘,他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好的。
“付厂长,今天是你第一天就任,晚上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这就是他准备自掏腰包了。
付民今天在办公室跺了一天的脚了,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眼花,他强撑着道:“林厂长,你这种享乐主义可要不得,我不用接风洗尘。”
得嘞,林羡安还乐的省下一顿。
宿舍是上午就给腾出来的,付名拎着行李就住了进去。
虽然付民嘴硬,不让林羡安帮忙,但是怕这人真把自己冻出个好歹,林羡安还是给他弄了一个炉子。
晚上回去,福妞就逮住林羡安问起了这事。
“羡羡,你觉得新来这个付厂长怎么样?我怎么觉得这人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啊!”
林羡安为这个副厂长默哀三分钟,这个付民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在福妞这里既然一点危险性也没有,那就证明这人接下来会很倒霉了。
“这人也是傻,穿这么点难不成是为了好看?”
想想付民的模样,福妞立马就觉得这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行啦,咱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做好,我的位置,除非我自己不想做了,要不然谁也拿不走,你也不想想,咱二哥是哪位。”林羡安把三个小家伙的床铺好,把福妞塞进了暖烘烘的被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羡安还以为休整过一天,付民就会迫不及待的开始插手厂里的管理事项,没想到他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人过来。
“羡安,你说这个副厂长怎么回事啊,才第二天就摆架子不来啦!”张茂青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自己的饭菜坐到这边来了。
林羡安一愣,“他没来?”
“是啊!”张茂青现在是工会的主任,上午就有人把这事报告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