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命司机将车开到了附近,司令回望了这个木屋一眼,眼睛在那具粗衣遮盖的尸体上扫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钻进了黑色的福特汽车里。
年轻人怀里抱着赵家小姐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杨水生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感觉他很在意赵家小姐,但是他抬头看到赵司令的时候心中忽然有点疑惑,司令通过倒视镜看了他一眼,说:“先生不必在意这件事,回头我自会吩咐人来处理这边的尸体。”
说完,他的目光又顺着倒视镜看了年轻人一眼,沉声说:“金蝉脱壳的计谋用的确实不错,从府中到这里即使是坐车也要一段时间,雨柔弃了马车,引诱我们,以相反的方向往这边走居然赶在了我们的前面,思成,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虽然人老了,但是脑子还好用。”
年轻人——杨水生想,他应该叫思成吧,他低下头,抚摸了一下赵家小姐沉睡的脸庞,然后沉声说:“赵叔叔,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是无法拒绝雨柔的要求。”
“我就知道。”司令隔着玻璃反射的影子瞪了他一眼,“雨柔怎能想到出来的时候将家里的马车全都弄坏,而且还特意赶在张副官开车离开的时候出逃,她又怎么可能想到用马车来引诱我们,但实际上却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与那个小子私会……”
他声音低沉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您来找雨柔来了……”
“算了。”司令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既然那小子已经死了,那就算了。”
杨水生不知道其中的恩怨纠葛,但是他却注意到了,当司令提起木屋中死去的那个年轻男子的时候,赵家小姐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第97章 往事
福特汽车停在了赵家府邸的大门口,年轻人将赵家小姐抱回了房间,杨水生为小姐检查了一下,告诉司令,小姐身上最大的毛病还是体虚异常,这点不因小姐突然跑出去而加重或减缓,司令听到之后只是嘱托杨水生医治好他的女儿,然后他出门责罚了那两个守门不利的北洋新军的将士,又在院落的周围又加派了好几个人手。
司令在女儿的身边守了一会,她迟迟不醒,身为父亲憋着一肚子的责骂也无处宣泄,他转身对年轻人,也是他口中所说的自己的准女婿说,他还有一些公务要办,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了他和杨水生了,杨水生但可凭借自己的心意在这里多呆一会或是少呆一会。
准女婿握着未婚妻子的手,满眼深情,让人不禁感叹,但是杨水生心里装着事,想要离开估计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他刚刚检查小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赵家小姐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无法应对现在的场面,她索性继续昏睡下去。
此刻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她仍然不肯睁开自己的双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敢面对他,她心里有怎样的苦衷?杨水生觉得赵家小姐的心病更重。
但既然她不肯醒来,杨水生自然也不会让这个年轻人继续守在这里了,他开口对那人说道:“先生,小姐现在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有些事、有些情绪,只有她自己方能排遣。”
这话一半是说给年轻人听的,一半说给床上躺着的小姐听的,小姐的眉头微微的动了一下算是给了杨水生回应,年轻人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和杨水生一同走了出去。
房间里有丫鬟伺候,外边还有士兵把手,身体如果有病了还有杨水生跟在府中,年轻人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在继续留在这里了,况且木屋一行不小心陷到了泥沼里,身上满是已经凝结的泥污,他向杨水生此行,感谢他今天救了自己,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杨水生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先生留步。”
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先生有事?”
“关于小姐的事情,还想问问先生,全是为了小姐的健康着想,如果先生方便的话,还请到客房与我细细说来。”杨水生感觉为了赵家小姐的话,他也会答应的。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果然答应了杨水生,随着杨水生的脚步来到了客房,上了水塘上的石桥,杨水生瞧见了阿离的身影,她自然也瞧见了他,高兴的向他挥挥手。
阿离对杨水生嘘寒问暖,却也不忘看年轻人一眼,她好奇的询问杨水生此人是谁,他不好多说,只说此人是一个朋友,好在阿离不谙世事,心性单纯,完全没有多问。
年轻人一身衣服已经肮脏,在阿离一个女孩子面前有些别别扭扭的,杨水生让阿离取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给他替换,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脱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上了。
青衣长衫的两个人倒有些像是古代书生,静坐在水塘边的亭子里,阿离在一边为他们奉茶,那人率先开口:“还不知道先生姓名?”
“姓杨,名水生。”
“多谢杨先生为雨柔的病费心了。”
“先生客气了,未闻先生名讳?”
“梁思成。”
杨水生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面前的朋友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杨先生可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吧,梁启超先生那未满八岁的小公子也叫这个名字,不过我与梁启超先生并不相识,否则他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个名字岂不是成了占便宜了?”
“先生说的有道理。”杨水生笑了笑,随后将谈话扯上了正题:“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想问一下先生,比如先生与小姐,比如那木屋当中死去的年轻人,可能问题有些冒昧,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下为了给小姐看病,有些事情必然要了解一下。”
梁思成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有些苦涩,有些犹豫的说:“先生的问题对于我来说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个问题涉及到了雨柔,我若是随意说出来的话未免有点不太尊重她。”
“那木屋死掉的青年与小姐有关系?”
杨水生紧紧的凝视着梁思成,发现他的目光有些暗淡,他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对杨水生说这件事,他想起未婚妻的那张脸,想起与她青梅竹马的那个人,想起他们在最无奈的时候对他的求助,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那人最雨柔来说……非常的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
“他与雨柔一同长大,在十五岁之前他们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那时他还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张家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不过近几年源于西方文化对中国的冲击,而且清政府对传统商人的剥削与取缔,张家很快就没落了。”
“看到赵司令对此人充满了厌恶,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梁思成摇摇头:“不全是,张家没落之后,赵叔叔并没有断绝雨柔和张开之间的往来,那时张开不到十五岁,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裕生活,却生性纨绔,家道中落之后父母都不幸死去,当时他与我说他要到天津上海去发展,靠海运振兴家族,雨柔很舍不得他,几度想要和他同去,但是最终都因为司令的阻挠而没能如愿,两人从此各守一方,年十五岁。”
“从那之后我再未见过他,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分别的三年后,张开、我、雨柔都已经十八岁了,我们极少见面,我忙于学业,雨柔却因为思念张开而始终不肯离开这里,那一年我在天津的海港见到了张开。”
“他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看到他的时候我很意外,他说他当年漂泊到了天津,在那里呆了很长的时间,受了很大的苦楚,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回来与雨柔相见,我问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却不肯告诉我,我也没有强迫他,带他回到了保定。”
“他与雨柔相见了,最高兴的人应该是雨柔了,他当年向雨柔承诺一定会有回来的一天,他遵守自己的承诺回来了,他们相见了,我从心里祝福他们,但是赵叔叔不可能允许他们在一起,他当时一无所有,这种有情人却不能相见的痛苦让张开对我说出了一件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光芒,杨水生问他张开和他说了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神秘的目光看了杨水生一眼,然后缓缓开口说:
“庚子赔款!”
第98章 庚子宝藏
“1905年的秋天,载着庚子赔款的渡轮从天津港口出发,顺着渤海海域向日本进发,欲将这笔惊人的巨款运到日本,但是途经济州岛海岸的时候,海上突然生起很大的雾气,整个济州岛附近都被大雾所笼罩,船长松江下三郎害怕这比巨款出现意外,想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日本,于是不顾海雾航行的危险,硬是叫船员将船驶到了海雾弥漫的济州岛海域中。
当时有人亲眼目睹轮船驶进了茫茫大雾中,济州岛的朝鲜原住民看到这艘庞然大物驶进了海雾之中,他们以为这艘船从这里出发,很快就会到达日本,但事实上,从这艘船进入海雾当中的那一刻起,它就消失不见了,它再也没有从海雾的另一侧驶出。
这艘载着庚子赔款的轮船从济州岛海域消失,日本政府怀疑清朝当局将赔款截回,但是清朝政府回复自己没有做过证据,因为清政府拒不承认,而且轮船经过济州岛的时候,除了一些渔船之外,并没有中国货船或是中国战舰在附近徘徊。
因此日本政府又将矛头指向了徘徊在岛岸附近的海盗,加派兵力在附近的几个岛屿进行了严密的搜索,却始终都没能找到这笔巨款。虽然这笔巨款一直都没有找到,但是有人相传,这笔钱就是被附近游荡的海盗给劫走了,那群海盗一直徘徊在黄海与东海附近的海域,而那笔庚子巨款也被他们暗藏在了某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