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个孩子还在喋喋不休吐槽他的饭有多难吃,你一言我一语的。
陈芸喊了停:“好了,吃饭吧,爸爸只是不太擅长做饭而已,别的地方都很厉害啊。”
这点铁柱很认同:“没错!爸爸会打鸟!”
他举起手,拇指和食指分开,当作弹弓,另一只手从两只中线拉过,闭上一只眼,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郑卫华吃完,正准备去添饭,起身把他按了回去:“好好吃饭。”
铁柱被按下去,勉强吃了两口饭。
等郑卫华盛饭回来,他又说:“爸爸,你教我打弹弓。”
“不行。”郑卫华用筷子把饭往下压了压,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啊?”铁柱说:“我也要打鸟。”
郑卫华并不是一个慈父,不会没完没了去回答小孩子的为什么,说完不行便不再理会他。
还是陈芸解释了下:“弹弓很危险,万一打到人怎么办?”
铁柱说:“我不打人就是了。”
“你能保证自己肯定不会打到人吗?”
“爸爸教我怎么打准。”铁柱又把自己的目标对准郑卫华,嘴里叨叨个不停。
郑卫华依旧没理他,大口吃完饭,把碗放下,吩咐铁柱:“去洗碗。”
他语气表情都很平淡,但铁柱隐隐感觉到一点,他要是继续闹下去,说不定得挨揍。
见势不妙的铁柱乖乖闭了嘴,收拾了碗筷闪人。
儿子出去后,郑卫华也起身,去厨房拿了把刀,准备去宰鸟。
他一共打了五六只鸟,其中有两只鸽子。
郑卫华打算先宰一只鸽子炖汤,其他的留着以后吃。
家里的刀有点顿了,切菜还行,剁肉就剁不动。
郑卫华试了下决定先把刀口磨锋利点,恰好去年铺石板台阶的时候捡到了一块砂岩石,用来磨刀正合适。
石头铺在台阶靠下的位置,在丰水期只露出水面一点点。郑卫华带着刀出门,不巧和急匆匆赶来的丁老太迎面相撞。
丁老太走得太急了,郑卫华又握着刀,要不是他反应灵敏躲了下,她估计得直接撞到刀口上。
丁老太先发制人:“哎呦你大白天拿着刀干什么啊?”
“磨刀。”郑卫华问:“二婶有事吗?”
郑卫华十二岁丧母之后被丁老太养了几年,但实际上他们关系并不亲近。
郑卫华的父亲当年是因为抢救村里的粮食被倒塌的房子压死的,除了一笔抚恤金,村里每年都会给他一定数额的粮食。
丁老太当时为了粮食收养的郑卫华,养了之后又觉得他吃太多了不划算,于是一天只给他一顿,只要不饿死就行。
那是郑卫华最苦的一段日子,肚子饿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夜里上山找吃的差点被野猪拱死。
后来在村长帮忙下,郑卫华把粮食拿了出来自己开火,二叔一家丢了脸,自此就看他不顺眼。
在后来,郑卫华当了兵,回乡探亲的时候听说了郑志强干的事情,用皮带抽了他一顿,自此之后二婶看他就跟看仇人一样。
算算他们有好几年没说过话,他两次结婚二婶都没过来,今天能在家门口遇到这位,实话说郑卫华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你。”丁老太想走温情路线,结果实在不是那块料,说来看人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不知道还以为是来要债的。
实际上丁老太和要债的确实差别不大,没说两句,她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你知道志强被人打了吗?”
郑卫华有些惊讶,摇头道:“没听说过?”
又问:“被谁打的?”
“除了那群遭瘟的知青还会有谁?自己烂泥里了就看不得我们志强好!”丁老太说起这事咬牙切齿,说着又开始骂村支书,说老头收了知青好处,故意偏袒他们。
“还跟我说那些人都在干活,我呸,就他们那个瘪三样,能干个屁!”
郑卫华听着丁老太的叫骂有些不适,打断道:“志强伤的严重吗?”
“断了好几根骨头,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工作工作没了,媳妇媳妇跑了。那姓郭的也不是好东西,当时求着志强娶她,一出事人影都没了!”
丁老太一边说一边比划,说到激动的地方拍了好几下大腿。她的思维很容易发散,从郭家到村里人都骂了个遍,连陈芸也不例外。
“那个败家精,我叫她要几块钱给志强看病,好家伙,跟我说没钱吃饭要饿死了,还要找我借粮食!你说你每个月寄回来那么多钱她怎么就花的一毛不剩?她不会在外面养了什么男人吧!”
“二婶!”郑卫华沉声道:“有些话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她要不是……”
丁老太还想编排,撞见郑卫华有些难堪的脸色,不由闭上嘴。
“总之志强是你弟弟,他被人打成这样你不能当没看见。”
如果丁老太这话在一开始就说,郑卫华肯定二话不说就掏钱,就像她说的,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