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鸣自己开车。
从别墅群出来,开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就不想开了。他把车靠边停,懒散散地拎着外套就四处瞎转悠。
这边靠近法租界旧址,春节有活动,多是中国风的喜庆玩意儿。霍礼鸣慢悠悠地看,看中了一个搪瓷娃娃。
胖脸,眯眯眼,塌鼻梁,小肥腿,鸡窝头。
啧。
怎么就想到邻居家那个小妹妹了呢。
万一被佟辛知道,这丑萌的玩意儿像她。霍礼鸣嗤声笑了出来,掌心收紧娃娃,问老板,“多少钱?”
“六十一个。”
“还有别的么?”
“有,可爱的很多。”
“不要可爱的。”霍礼鸣说:“要最丑的,凑一对,帮我包一下。”
包装好之后,霍礼鸣才想起忘记拍个照了。他把包好的拍照发给佟辛——
“谢谢你帮我关燃气灶,买了份礼物,你跟你哥一人一个。”
这边厢。
佟辛收到信息时,动画片里正在嚷“狗狗们全体都有——出发!”
她回:“是什么?”
霍礼鸣却没再回复。
佟辛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又点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晚上回家,佟辛洗完澡出来后,没忍住,主动给他发信息:“你几号回?”想了想,又加一句,“我把你家钥匙还给你。”
反正睡觉前,跟死机似的。第二天起床,才看到霍礼鸣在凌晨三点多回了一条:“年初四。”
佟辛本来是要刷牙的,此刻却盯着这几个字发呆。
凌晨三点多,他不睡觉?
也是,他就长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熬夜泡吧脸。
佟辛思维发散,遂又莫名怅然,自己还没泡过酒吧呢。
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但佟家一直氛围浓厚。走亲戚的多,加之佟承望的学生多,每年都有几拨上门给恩师拜年。
不知不觉,到大年初四。
这天佟辛睁开眼,就神使鬼差地想起了霍礼鸣今天回来这件事。她说服自己只是“无心”记住。其实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所谓的无心记住,实则都是有心蓄谋。
上午家里有客人,佟辛是那种不喜欢合群的女孩儿,一般打完招呼,就关门在卧室做作业。但今天,她破天荒的去厨房给辛滟打下手。
厨房窗户敞亮开阔,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房子。佟辛看了好几次,大门紧闭,他还没回来。
做饭到一半,辛滟找了半天生抽,念叨道:“我明明买了瓶新的啊,放哪儿去了?”
佟辛捏着菜叶子,“妈妈,我去超市买吧。”
菜太多,辛滟抽不开身,“行,快去快回。”
佟辛出厨房后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去房间拿零钱,然后随手拿起床上的黑色羽绒服。刚要穿,手顿住。黑色是不是太深沉了?
于是佟辛打开衣柜,又拿出鹅黄色的那件面包服。
这个颜色很衬肤色,她想。两秒后……可左边那件是过年新买的衣服呢。
佟辛犹豫两分钟,最终选定新衣。
她边穿边转身,恰好对上佟斯年略带审视的目光。佟辛心跳加速,是那种做坏事儿被抓现场的心虚。
佟斯年反倒笑起来,“是要去同学聚会?”
“买酱油。”佟辛低着头,一溜烟地跑了。
佟斯年看着妹妹的背影,定定的,有所思。
这天直到吃完晚饭,隔壁仍是黑黢黢的。
佟辛说不上什么心情,就觉得,这人真不是好人——骗人的都不是好人。
事实上,清礼天晴,上海暴雨。
高铁票卖完了,只能坐飞机。霍礼鸣本来都走不了,但他还是改签到最晚班回了清礼。从机场打车到家,已是凌晨两点。
他这人有点洁癖,这房子一周不住人,看哪哪儿都脏,于是乎再一通收拾到三点,霍礼鸣睡得不好,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梦到一个戴面具的怪物,拿着大铁锤朝他胸口碎大石,再揭开面具,竟是隔壁佟辛的脸,张牙舞爪暴吼:“我的礼物呢!!!”
霍礼鸣一口血崩溃了,猛地睁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心脏。
这小妞不好惹。
他条件反射的坐起身,想着赶紧把礼物送过去。但这才六点半,太早了。霍礼鸣洗漱完之后去窗口望了望对面,佟家没开门,估计都没起。
晨间有薄雾,空气冷冽清新,今天该是个好天气。
霍礼鸣被当头吹来的冷气儿扑得有点晕,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又眯了一小会儿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