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佟斯年的电话也一直没断。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下班前来的是个车祸重症病人,光听描述就血糊糊的。佟斯年从北大医学院毕业后,在清礼医院的重症医学科工作近三年。
终于讲完电话,佟斯年轻轻呼口气,佟辛递过水,“佟医生,你要累的话,我们别去吃了,回家叫外卖吧。”
“没事。”佟斯年说:“我明天轮休。”
“哦。”佟辛想了想,“那你明天别睡觉,出去转转。你这一天天的,不是在医院,就是在睡觉,要么就去酒吧听那个女歌手唱歌,给她刷大游艇666。你还怎么找老婆?”
佟斯年乐的,伸手弹了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想你年龄这么大了,再不抓紧,就真没女生要你了。”
佟斯年不想跟她聊这么成熟的话题,说:“明天社区有个爱心活动要参加。”
“嗯?”
“是给社区贫困户送物资。”佟斯年路口左转,“你先下去点餐,我停车。”
佟斯年似乎有无数精力,工作做得好,爱好也不少,除了谈恋爱。
佟辛有时候会想,她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二天,佟斯年临时接到医院电话,昨天那床车祸病人情况急转直下,又把他叫了回去。走前,佟斯年把还在睡觉的佟辛叫醒,“来不及了,社区那个活动十点开始,爽约不太好。辛辛你帮我去吧。”
佟辛睡得迷迷糊糊,“哦”了声。
她特意早半小时出门,拎着家里的剩饭去梧桐树那儿。草堆丛生的掩盖下,佟辛小心翼翼扒开泡沫板,一窝小狗崽朝她摇尾巴。
“吃吧。”佟辛把剩饭放下,“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他们这个社区的工作业绩在市里名列前茅,还拿过不少荣誉。这一地的爱心物资用红绸子绑着。佟辛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都认识,笑着问,“今天是辛辛来啊?”
佟辛点点头,“我哥加班去了。”
阿姨笑眯眯道:“医生就是忙。没事的辛辛,你跟着我们就好,会拍照的吧,待会有需要,你就帮忙拍拍照。”
佟辛接好相机,问:“我们今天要去哪?”
“很近的。”阿姨说:“这一家的住户,身世挺可怜。父母早年车祸去世,原本还有一个姐姐,但姐姐现在也下落不明。他从外地搬到这,一个人孤苦伶仃。”
佟辛连连附和,“那还挺可怜的。”
就这么一段路的功夫,渐渐的,她觉得有点眼熟。
……这不是去她家的路吗?
霍礼鸣刚睡醒,刷牙的泡沫还沾在嘴角。手机放的免提,就搁在桌子上。电话那头,程序的大嗓门嚷个不停,“孟家那货太嚣张了,四处放话,说你走是怕他。”
霍礼鸣:“我怕他个屁。”
“小霍爷,赶紧回上海得了!”
“不回。”霍礼鸣言简意赅。
程序捶胸顿足,“不憋屈啊?”
“憋屈。”霍礼鸣双手捧水往脸上扑,双臂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但我更不想让琛哥担心。”
他似是自我宽解,语气悠哉道:“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这小区附近好多所学校,每晚抬头都能看见文曲星。清净、没人吵、不多事。”
刚说完,敲门声响起。
“谁?”霍礼鸣语气微收。
亲热友好的声音:“社区送温暖。”
霍礼鸣:“……”
屋子里涌入一群人,个个面带微笑,慈爱平和。
“小霍啊,这是我们社区对你的一点心意。首先呢,欢迎你入住,其次呢,也希望你感受到温暖,有困难,一定跟我们说。”
霍礼鸣眯缝了眼睛,表情镇定,但嘴角还是微微抽动。
他现在衣衫不整,就穿了一件短袖,青色图腾纹满手臂,硬茬凶猛,跟他本人的气质十分贴合。他一个不良青年,在如此温良恭俭让的气氛中,怎么看怎么滑稽。
佟辛站在人群最后,忍笑不语。眼珠在他身上巡礼,转了个圈后,又一脸无害地看别处。
霍礼鸣有点头疼。
他来这之前,上海那边就已打点好一切。以唐其琛办事的手段和效率,把他户籍转了他都信。
霍礼鸣本来没觉得什么,可这小姑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让他突然很想有点什么。
领导讲完一堆场面话,挥了挥手,佟辛立刻捧着相机往前。
“咔嚓,咔嚓。”
霍礼鸣闭了闭眼,差点被这闪光灯刺瞎。
佟辛平静道:“请您站远一点,我再给您拍几张。”
霍礼鸣半眯眼缝,望着她。
佟辛无畏无惧,脸庞白皙小巧,眼眸跟水似的接纳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