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找来的护工张姨跟南正琴很合得来,谢初站在病房一角,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她们一起聊家常,她也插不上话。
开学前一晚她应该是回家准备的,但念及叁天前开始的冷战,谢初便没有和蓝蔚一起回家的想法。
南正琴白天光顾着说话,此时见她还在,就连忙催她回家:“别让你哥哥等了。我有小张帮着,你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是不是就开学了?”
“嗯。”谢初犹犹豫豫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家了……奶奶你有事就打电话。”
“好,别担心我啊。”南正琴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病房外的蓝蔚抱着双臂,闭了眼靠在墙壁上。医院走廊只设有扶杆,尽头的窗户外是渐深的月色,他在这里站了很久。谢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了,就安静地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好像矛盾也可以随着这样的氛围变得不值一提。
蓝蔚睁眼,“弄完了?”
谢初也立马回:“可以走了。”
两人的脚步声重合,蓝蔚按下楼层键,双开门缓慢合上,空间也变得促狭起来,谢初只好躲在他身后。
男生的长腿分开,不偏不倚地站在她面前。谢初不太是一个主动的人,刚开始南正琴住院的时候,蓝蔚对她真的很好,帮她买早餐,帮她解决经济问题,连带着说话方式都变了。这经常让她觉得,啊,蓝蔚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亲吻都是甜的。
可是一旦摩擦发生,他又会变成令人头疼的那个蓝蔚。
“谢谢你,帮我奶奶请护工。”
趁着电梯门要开的那一刻,谢初找准时机向他道谢。
“不用谢。”蓝蔚淡淡道。
他走得步伐大,谢初连忙追上:“我那一天语气不好,你不要在意,也不要生气……”
蓝蔚冷冷看她一眼:“上车。”
临近十点,夜晚变得无比静谧,汽车流入主干道,车内仿佛陷入了困境。窗外的绿树被路灯照射,冒着凄惨的油光,接二连叁,不断从谢初眼前掠过。
“我只是觉得请护工开销会很大,奶奶也不是一直要人照顾,我可以抽出时间过来。”谢初继续解释,“不想太麻烦你了。”
“你麻烦的还算少吗?”蓝蔚毫不留情地反问,“学校能给你多少时间?用脑子想想,不请护工的话你能保证开学后正常学习?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谢初回。
“那你真棒。”蓝蔚讽刺她。
谢初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被骂得红了脸,语气就有点冲:“我不需要你帮我这么多,借钱而已,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情况?”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强行消费?”蓝蔚讥笑道。
“我只是……”
谢初有点难以启齿,拿出这些钱对蓝蔚来说并不难,可借的越多,她压力就越大。
“不想和你绑在一起。”她低下头,抠住自己的手心,“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能一起上大学的那一种,不是这一种。我不想欠你太多钱。”
或许是对话太过奇怪,前排司机看了他们一眼,开口向蓝蔚确认接送时间:“我明天八点在楼下等您,您看可以吗?”
谢初咯噔一下。
“可以。”
蓝蔚扯过她的耳朵,贴近警告着:“回家再谈。”
谢初吃痛,点点头。车子已经开进小区了,夜黑风高,又高又瘦的楼层仿佛是盘踞着的巨大野兽,寒风瑟瑟,更显得局势格外诡异无法言说。谢初觉得有些冷,她开始害怕接下来的九个半小时。
说好的谈判被她自己遗忘,谢初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犯傻地问蓝蔚睡哪。
“你觉得呢?”蓝蔚睨着她,“你想和我一起睡?”
绝对没有啊。
谢初摆着手,差点被自己绊一跤,“我去给你铺床。”
蓝蔚拿着司机给他的袋子,走进浴室,回头再看时,谢初正哼哧地抱着被子,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他看着袋子里那盒小巧的避孕套,然后波澜不惊地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谢初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床铺好,浴室里是唰唰的水声,雾面的玻璃门遮挡住她的视线,她停驻了一会,心慌意乱地跑回床边坐下。
蓝蔚刚好开了门,他的头发还没吹,横七竖八地斜飞出来,跟他的性格倒是很搭。
谢初把提早准备好的吹风机递给他。他用了谢初的沐浴露,闻起来是一股玫瑰花味,那双眸子被雾气朦得很黑,定定地看着她。
他也在床边坐下,将头伸到她面前,“你帮我吹会儿。”
谢初僵着后背,打开了吹风机。
褐色的湿发穿过她的指间,留下几缕水迹,谢初第一次摸他,于是十分小心仔细地帮他顺着头发。
她的手从蓝蔚的额头往后捋,他露出微睁的双眼,静静地打量她,墨色的眉长得很整齐。
谢初移开视线:“好了。”
“你躲什么?”
蓝蔚转过她的脸,两人的鼻尖凑到了一起,谢初下意识又躲开了。
“不要靠这么近。”她偏头,嗫嚅道。
蓝蔚停住,谢初推开他,逃出房间:“我去洗澡。”
分针转了半圈,谢初躲在浴室里不敢出去。
事实上蓝蔚也没打算等太久,他看着门框边上那团黑影,从容不迫地问:“你要在那里站多久?”
“就……就出来了,很快。”谢初提高音量回。
她刚打开门,蓝蔚就一把拎住她的后领,不让她挣扎。
“上床。”
很显然他们还是要睡在一起了。
她搓了搓脸,爬上床,缩在最里边,“你不是说谈一谈的吗?”
黑暗中的感官格外敏感,她听见蓝蔚轻微的呼吸声,还能嗅到他身上洗净的味道。谢初扭头,不见他回答。
蓝蔚将她从床边拉回,紧紧锢在怀里,“你不知道这样谈更有效率吗。”
“嗯……”谢初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