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末的瞳孔一缩,感觉头皮都开始发麻,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女侠,且慢!”
对上云皎的目光,他的表情讪讪的,语气有些迟疑,侧头看向了桌子上喝剩的半杯水,立即端起来殷勤的送到云皎面前:“你不是渴了么?先喝杯茶缓缓……”
对于云初末的突然转变,云皎表示有些怀疑,她低头看了一眼杯子,试探的问道:“这水里……你下了毒?”
云初末立即摇头,连忙道:“那是绿林好汉擅长做的事,我哪有那本事!”同时在心里默默流泪,下毒啊下毒,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直接下药把云皎迷晕了,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岂不是更省事?
云皎放心的接过杯子,云初末又立即的往她旁边凑了凑,试探的问道:“小皎,你看这都快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年货了?”
想起过年,云皎微微嘟着嘴,以往每次过年,云初末都不愿意陪她,说什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人类无聊的活动中,不但如此,他还不许她包饺子,云初末对于饺子的怨念简直比花粉还严重,已经达到每闻必吐,每吃必晕的程度。
既然人家那么不喜欢,她又何必费力不讨好,于是云皎很不乐意的耷拉着脸,表情有些阴沉:“你不是不喜欢过年么?我怎么敢拿这种无聊的事情来麻烦你?”
云初末闻言,仰天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会觉得无聊呢,人类的节日最是有趣了,你想啊,大街上人山人海,见到好玩的东西,挤不动把脑袋削尖了、挤掉鞋也得往里钻,转一圈下来,白衣服也能给你蹭黑了,多热闹啊!”
见到云皎逐渐探究怀疑的目光,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伸出手指抵住自己的唇瓣,片刻之后,吐了吐舌头,讪讪的道:“呃……这也算好玩的一种吧。”反正只要不让他再听到云皎的笛音,就是把他拉到大街上跳舞都没有关系……
云皎的表情有些凄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的望着云初末,默默的问:“云初末,我吹得笛音是不是特别难听?”
云初末一呆,流光潋滟的眼眸转了一圈,顿时一掌拍在了云皎的肩膀上,阴柔精致的眉目笑得很好看:“怎么会呢!”他的笑容像是太阳花,可惜灿烂的背后还藏着一层阴影,只是“特别难听”这种程度的话,他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受到鼓励的云皎立即双眼放光,片刻后又黯然下来,消沉的耷拉着脑袋,迟疑道:“可是……最近莲池里的鱼飘上来好多……”
云初末淡定的轻咳了两声,单手撑着下巴,悠然的安慰道:“你要知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在水底呆久了,它们也想露出来晒晒太阳的。”
云皎手指抵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得很对。”
云初末对着她笑了一笑,抬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茶的同时,眼睛还斜了斜水面上翻白肚的锦鲤,又是一阵感概兼心虚。
云皎的双手撑着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满怀期待的问:“云初末,你觉得我吹得笛子怎么样?”
云初末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杯子里的水颤巍巍的溅出来几滴,他不紧不慢的把杯子放回去,握拳轻咳了一声,简短的点评:“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云皎受到夸奖很是高兴,摸了摸自己的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么,原来我这么厉害……”
她沾沾自喜的看向云初末,顿时觉得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就是她寻寻觅觅、高山流水的知音,她立即拉住了云初末的衣袖,满怀感激道:“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现在就为你吹奏一曲。”
云初末的身子歪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他惊吓的咳了几声,又立即端过杯子塞到云皎的手上:“来,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很渴吧?”
由于刚刚喝过茶,所以云皎现在一点也不渴,但是为了不让“知音”失望,她还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后把杯子放回去,巴拉巴拉的说道:“云初末,你以前说得真是太对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除了下厨和浇花之外,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这个笛子,它简直就是为了我才被制作出来的……”
紧接着,她很有兴致的跟“知音”分享了自己学习笛子的心得,并且明确坚决的表示要把这一生都奉献给吹笛子的大业上,云初末听得有些愣神,回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说得混账话,顿时觉得满心的凄凉。
在云皎滔滔不绝,还没一去不复返之前,他及时的拦住了云皎的思路,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你这个想法很不好啊。”
云皎不明所以的反问:“我这可都是自己亲身体悟的大智慧,哪里不好了?”
云初末掀了掀衣摆,一副忧心家国天下的表情,徐徐道:“做事情贵在专一,从一而终,你怎么可以为了吹笛子,就把自己先前做得事情给放弃掉了呢?”
云皎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疑惑的抓了抓脑袋:“可是……你先前还嫌弃我除了会下厨,别得方面一无是处呢!”
云初末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淡定道:“显然,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又往云皎的身旁坐了坐,继续道:“我先前之所以会那样说,是为了让你能够认清生命的真谛,和人生的意义……”
又见到云皎迷惑的表情,他的手一拦,又抢过话:“听不听得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下厨浇花是你的本分,无论如何也要做好它,吹笛子什么的,只能算是兴趣,偶尔为之还可以,若是时常花费时间在上面,就是不务正业!”
云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点头,同时望着云初末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肃然起敬道:“云初末,没想到你懂得还真多……”
云初末翘着二郎腿,温和优雅中又带着十足的纨绔风流,他摆了摆手,很是谦虚:“好说,好说。”
云皎紧接着又疑问道:“如果我的本分是下厨和浇花的话,那云初末你的本分是什么?”
云初末刚刚端起一杯茶水,他的手一顿,总不能说他的本分就是看着她下厨浇花吧?
他眯着眼睛看向了云皎,笑得有些猥琐:“我的本分……就是看着你长大。”
他摸了摸云皎的头,又道:“还有吹笛子,来,把笛子交给我,去做饭吧。”
云皎奥奥了一声,连忙把腰间的笛子交到他手上,屁颠屁颠的下去做饭了。
亭阁内,云初末喝了一口茶,仰天叹了口气,微微感慨:“奥,好渴。”
第125章 心似双丝网(五)
时近过年,家家都在准备年货,长安街上人群来往,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边的舞狮刚刚登上高椅,衔出一幅吉祥的对联,引得众人纷纷叫好,那边的杂耍大汉就吞下一柄长剑,看得人冷汗森森,买东西的小商贩们扯着嗓子叫卖,声音跌宕起伏,错落有致,倒也不失为一道别样的风景。
云皎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转身看向那个精神萎靡跟在后面,懒洋洋打呵欠的人,不由嘟起嘴抱怨:“哎呀,云初末,你快一点呀!”
云初末手里拿着一支玉笛,边上还佩着金丝缠绕的玉坠,绕过拥挤的人群,又漫步经心的打了一个呵欠,走到云皎身边没好气道:“你自己来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云皎闻言,立即扯着他的衣袖往回拖:“走,回家我吹笛子给你听。”
“等等!”云初末玉笛一横,及时拦住了云皎即将“犯罪”的脚步,他迅速的转头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灯笼架子道:“你看,那里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有趣……”说着,反手拉着云皎的手腕,拖着拽着硬生生的把她拉走了。
卖灯笼的商贩是个年近古稀的老汉,由于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到元宵佳节,灯笼卖的不好,所以他很有商业头脑的卖起了纸伞,云皎撑起一把油纸伞,纸伞的一角绘着牡丹雀鸟,看上去精巧秀致,她连忙转过身献宝道:“云初末,你看,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在纸伞上作画儿的人呢!”
云初末傲慢的瞅了一眼,又拿起另一把撑开,见上面画着点点梅花,赤红的花瓣点缀在雪白的油纸上,更是凭添了几分诗意,他斜斜的瞥着云皎,阴测测的打击道:“显然,我的这把比较好看。”
云皎顿时不乐意的嘟起了嘴,还未说话时,伞面移开了一些,从缝隙中远远的看到一人,正在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来。
那人一袭赤红的长裙,容颜绝世美艳,墨色的长发垂至腰间,诡艳之间又带着说不出的尊贵和清冷,就像一个刚入世的小孩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东西,不时看到有趣的,还喜气洋洋的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还有几个宵小之徒跟在她的身后色迷迷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