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川苦闷着脸,一言不发。他在心里反复的思索着,可也没有任何的主意。
片刻后,巡捕们说要回去了。
相枚眼瞅着巡捕们准备走了,心里发急,不由得嚷道:“你们怎么要走呢?人还没有找到,你们怎么能走呢?”
为首的巡捕不耐烦的道:“我们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吹口仙气就能把失踪的人变出来!我们已经勘察了现场,调查了所有可疑的人,录了口供!接下来,我们要花时间分析、排查。你们就等消息吧。”说完,不由分说的领着巡捕们走了。
相枚干瞪着眼,一个劲儿的望着束手无策的文彬。
梦川劝道:“先回去吧。巡捕们肯定需要花时间排查。”
文彬哭道:“雁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呢?”
相枚听闻,也勾起了伤心,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了起来。
梦川劝慰多时,好不容易让文彬安静了下来。
相枚道:“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说完,便唉声叹气的走了。
文彬压根顾不上相枚,在梦川的搀扶下,神情沮丧的回到了宿舍里。
一路上,男女厂工们纷纷对文彬指指点点的。文彬觉得脑子里像是盘绕着无数只烦人的苍蝇,正嗡嗡嗡的乱叫乱嚷着。他恨不得能立即奔回到宿舍。回到宿舍,他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蒙着被子,凄凄惨惨的哭了个痛快。
梦川守在床边,一言不发。他由着文彬痛痛快快的惨哭一场,让他发泄完了心里积存的愤懑。
文彬终于哭够了,揭开被子,望着天花板上的一抹蚊子血发着呆。
此时,梦川道:“看宿舍的老妈子肯定知道情况!不管雁翎是自己离开的宿舍,还是被动离开的宿舍,肯定都要经过楼下的收发室。那个老妈子晚上是不会休息的!她要是敢偷懒睡觉,肯定要被监察的人发现的!巡捕们录口供的时候,我暗地里观察着,巡捕们对那个老妈子的询问只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文彬听闻,道:“你可有主意?”
梦川道:“我们不妨紧赶着去逼问那老妈子。要是指望巡捕房的人,简直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文彬一咕噜坐起身,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俩人匆匆的离开了男工宿舍楼,在女工宿舍楼旁的僻静处守候着。
过了一会儿,那老妈子手挽着包袱,神色慌张的走了出来。她四顾环望,看见周围没人,便迈开一双大脚,心急火燎的往厂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文彬和梦川紧跟其后,看到那老妈子匆匆的去了电车站的方向。
来至电车站,那老妈子上了电车。梦川和文彬从后门悄悄的上了电车,就坐在老妈子的后面。
电车一路前行,来到市区的繁华之地。
老妈子下了电车,七拐八绕的走进一条幽邃的弄堂。
文彬和梦川紧随其后。
那条弄堂很深,寂静无声。
两侧的西门汀的墙壁霉苔斑驳,墙体皴裂,如同蛛网般密集交织。
时而传来一两声的犬吠,撕裂了死气沉沉的寂静。
老妈子正慌慌张张的走着,冷不丁被两个窜上来的身影拦住了。
借着旁边一家筒子楼门廊里的昏黄电灯光,她看清楚了文彬和梦川,不由得吓得面色煞白,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几步。
文彬逼问道:“老实交代,雁翎被什么人弄走了!”
老妈子吓得连连的摆着手,嚷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梦川故意从裤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在老妈子的脖子前比划着,吓唬道:“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要了你的狗命!你要是说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家里人考虑!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家的住处,也知道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妈子顿时觉得魂飞魄散,祈求道:“真的不关我的事!”
梦川一晃刀子,骂道:“快说!现在还有机会!”
老妈子绝望的叹息一声,道:“穆小姐是被人绑架走的!”
梦川再次一晃刀子,故意把刀子逼近她的脸皮,催促道:“什么人干的!”
老妈子道:“我也不认识!早在几天前,有人来找过我,向我打听穆小姐的作息时间。昨天晚上,那伙人又来找我,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要我带路去穆小姐的宿舍。他们逼着我用钥匙开门。门反锁着。那伙人踹门进去了,打晕了穆小姐,紧赶着就把穆小姐绑架走了。我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文彬听闻,早已经浑身发抖,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似的。
梦川喝道:“快说!去了哪里!”
老妈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梦川逼问道:“那伙人都长得什么样!”
老妈子道:“那伙人都蒙着面,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根本看不清楚。”
梦川恨道:“第一次和你联系的人长什么样?”
老妈子仔细的回想着,道:“像是个小厮!”
梦川恨道:“你别想跑了!走,去巡捕房!”说完,便扑上前,反剪了老妈子的双手,推搡着她跌跌撞撞的出了弄堂。文彬急忙拦住两辆洋车。梦川压着老妈子上了洋车,催着洋车夫跑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老妈子偃旗息鼓,把事情的经过又交代了一遍。巡捕让老妈子画押,随即便把她送到了地牢里。欧阳蓝已经得到了老妈子被抓的消息。他暗地里叮咛巡捕,先把文彬打发走。随即,他便悄悄的给佟安迪打了个电话。
佟安迪要欧阳蓝暗地里把老妈子送走。欧阳蓝深知这件事情的麻烦,可惧怕于都统的,只好遵照佟安迪的吩咐,暗地里把老妈子放了。老妈子回到家里,连夜带着家人搬家了。
雁翎从一个怪梦里惊醒了。
她睁开眼,望着周围的黑压压的光影,心里顿时生出了种种惧怕。
她想坐起身,可发觉手脚都已经被桎梏了。她试着喊了几声,可发觉嗓音沙哑,根本没有力气大喊出声。
浑身酸疼难忍,一股流火正在她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游窜着。她觉得,她受凉发烧了。
她又试着喊了几声,可喉咙沙哑。
她一头栽倒在床褥上,开始哗哗哗的流着泪。很快的,她的脸底下的床单变得潮乎乎的。很快的,那阵潮湿变成了寒凉。屋里异常的森冷。她的脸趴伏在咕咕寒凉里,像是正敷着一层冰棱。
虽然是春日里,可毕竟春寒料峭。窗外,风过风往,吹拂着树叶,发着哗啦哗啦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