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摩挲着雁翎的头,笑道:“好生复习功课。你将来要是考上大学,也会像奕祥一样。”
相玫道:“我前几天给奕祥发了电报,他告诉我一切都安好。我岂能不知道在外的不容易?那孩子真让我省心!”说着,竟然泪光隐隐。
雁翎急忙劝道:“你又淌眼抹泪的了!快吃饭吧。”
相玫道:“早知你今晚搬回宿舍,我就要陈妈多买些你爱吃的。”
雁翎道:“又不是远行,不过便是搬回厂宿舍罢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张罗呢?”顿了顿,道:“姑父那头替我问候吧。”
相玫一摆手,道:“趁早别提那个野张飞了。成日家在外面游荡,这么晚了竟然还不回来。”
雁翎笑着劝道:“你和姑父都是老夫老妻的了,都担待着彼此吧。”
相玫恨道:“他要是有文彬的一半好处,我就烧高香了!”
文彬笑了起来。
文彬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了。
雁翎送文彬去了电车站。回来的时候,她觉得风很冷,不由得瑟缩起了身子。
那晚,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她一夜没睡好。偏偏人一病,心里的杂念紧跟着就变多了。
就这样颠三倒四的想着,她一直挨到了天亮。会计室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什么过于繁杂的事情,她倒也没有劳神。乔小姐去车间里收材料了。雁翎落得清净,闭目养神。
文彬可忙碌了一整天,和梦川东奔西跑的。等到下午下工的时候,文彬一身疲惫的去了财会室,看到雁翎正倚靠在木椅上,微微的闭着眼。对面的乔小姐不在,文彬便坐在雁翎的对面,眼瞅着她的无精打采。
雁翎叹息道:“着凉了。没多大关系。”
文彬道:“肯定是昨晚上着凉了。昨晚上的风很大。”
雁翎道:“没事的。已经吃过药了。”
文彬抱怨道:“我也在车间里忙碌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都积攒在一起了。”
雁翎劝道:“每个部门都是这样。刚开产,所有的事情都凌乱不堪。”
文彬翻阅着桌上的报纸,看到报上登着一则新闻,佟安迪竟然要入股橡胶厂!
文彬乍然看到这条新闻,一下子变得聚精会神,又紧赶着看了好几遍。
在晨起的时候,他隐约听梦川说起,有商贾准备入股这爿厂子。可万万想不到这位商贾竟然是佟安迪。他觉得,佟安迪肯定没安好心。他分明是故意借着入股这爿厂子的机会,利用二老板的身份在文彬和雁翎的面前耍威风。
文彬实在忍不住,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雁翎,紧跟着顺手递过去了那张报纸。雁翎因为伤风,正觉得晕头转向,听文彬这么说,一下子变得清醒了,抓起报纸连着看了好几遍。
文彬冷笑道:“佟安迪肯定是故意的。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能想出这种不要脸的主意。”
雁翎撂下那张报纸,嚷道:“这简直了!我听主任说起过有人要入股,我也没当成一件事。这人竟然是佟安迪。岂有此理!”说完,便用手指拨拉着桌上的算盘,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嘈杂声响。
文彬道:“还不见得能成呢?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雁翎倚靠在木椅背上,双手抱头,道:“万一要是成了,他就是这里的老板之一了,我们的日子岂能好过下去?”
文彬骂道:“有钱就可以任性?即便他入股成功,他也不是最大的老板。”
雁翎道:“真是纷乱如麻。昨晚上,我一个劲儿的想,我们为什么总是遇到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呢?厂子里的年轻恋人们多得是,一对对都无忧无虑的,偏偏我们不受老天爷的照顾!”
文彬把玩着钢笔。那只钢笔在桌上滴溜溜的转着圈圈。他惆怅道:“佟安迪简直很无耻。我当面骂过他,可他压根就嬉皮笑脸的。人至贱则无敌!简直是个无赖!”
雁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咬牙收敛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打起精神整理完了剩下的账目。
她借着敲打算盘的机会,发泄着心里的怨恨。那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响动着,让文彬的心里愈发的凌乱。
一个钟头以后。乔小姐回来了,叹息道:“我的脚都快走肿了。挨个部门都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检查完了各车间的耗材清单。”
雁翎道:“你快坐下来歇一歇吧。我已经把所有的账目都理清了,简直都要把眼睛看成老花眼了。刚才,我拨拉了好几个小时的算盘珠子,手指头都麻酥酥的。”
文彬已经起身让座。乔小姐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们快回去吧。我也紧赶着就回去了。真讨厌。我男朋友竟然请我去听歌剧。我告诉他,我一听歌剧就犯瞌睡。可他偏偏喜欢听,害得我也跟着受罪。”
雁翎应付了几句,便引着文彬出了会计室。
俩人去厂子外面熟悉的那家馆子里吃了清淡的晚饭。雁翎也没有多大的胃口,勉强陪文彬匆匆吃完了饭。
文彬百感千愁凝结于心,也是没有胃口。
俩人刚走出那家馆子,竟然看到一簇人前呼后拥的来了。厂子的大老板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商贾们来了,正对着那些小馆子指指点点的。其中,佟安迪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特别。他是那一簇中年商贾里的唯一的一位年轻人。
他早都看到了雁翎,故意装作没看到,兀傲的昂着头,嘴角撇着。雁翎看了文彬一眼,文彬正对安迪怒目而视。他的眼皮恨不得能把安迪夹碎,支离破碎。
雁翎一咬牙,拉着文彬匆匆的走开了。
走出去了好远,俩人回头一望,发觉安迪已经渺无踪影了。那一大簇人像是进了茶馆里。
文彬沮丧的道:“真是冤家路窄。看他的那副样子,分明已经胸有成竹了。”
雁翎道:“先冷眼看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有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文彬愤懑道:“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顿了顿,道:“按照梦川的主意,真恨不得能揍那小子一顿!”
雁翎道:“你千万不要冲动。真要让他受了皮肉之苦,岂不是要被他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