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楠,雁翎,文彬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
雁翎不由得问起了她的弟弟。
相楠便详细的讲述起了冠豪的事情。看得出,他在说冠豪的时候,目光里流露出极大的喜悦和慰藉。
雁翎没想到,她的弟弟冠豪竟然是那么的优秀,实在令她觉得很欣慰。父亲的晚年有靠了。冠豪将来是能承担起父亲橡胶生意的。并且,他又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相楠告诉雁翎,冠豪本来打算跟着来这里的。可念慈不许他跟着来。雁翎知道,父亲的心里肯定有些失望,便急忙把话岔开了。
相楠却照旧说着冠豪的事情。他说,文彬要是见了冠豪,肯定会和他谈得来的。
文彬微微的笑着,问起了冠豪的专业,相楠便和文彬滔滔不绝的谈了起来。
雁翎起身,来至套房的落地窗边。她紧了紧脖子上的那条红褐色的薄纱围巾。
眼前是星辰凄迷的天幕,还有黑黝黝的海。从天到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像一桶墨劈头盖脸的挥洒而下,浸满了天地。
相玫托着一碟子的杨梅,来至雁翎身边,把相楠这些年的难处统统的告诉了雁翎。
相楠发迹后一直想回来,把雁翎接到南洋那头去。可念慈却竭力的阻挠他心里的想法。他无可奈何,心里苦闷了许多年。
雁翎听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爸爸,觉得爸爸实在也是个可怜人。而她竟然误会了他这么多年。假如他没有回来探亲,她肯定会一直误会下去。那样,对于他和她,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相玫把一只杨梅送到了雁翎的嘴里,雁翎的嘴里顿时酸溜溜的。那股子酸涩滑到了心里,凝聚成一小撮儿,在心血里沸腾着。
相玫劝道:“我们既然都明白了你爸爸的不容易,就不要再怪责他了。趁着这半个月他在这里,我们不妨多陪一陪他。你知道吗?他告诉我,他以前经常盼着能和我们说笑呢!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念想,就让他盼了好些年。”顿了顿,道:“他收到你的来信后,紧赶着要回来,可偏被那个女人拦着。弄到最后,他坚持要回来!真不容易!”
雁翎道:“爸本来打算带着冠豪一起回来的,也被那女人拦着。”
正说着,却听到套房最深处的那间屋子的门开了。
那扇雕花木门仿佛是一道禁门!它隔离着里外两个不同的小世界。
念慈立在棕漆雕花木门前,身影像贴在上面似的。她面无表情的脸木肤肤的,透着一股子深邃的冷和邪!
大家都眼瞅着念慈。蓦然听到念慈的咬牙切齿声:“我不答应雁翎嫁给姓廖的王八蛋!”
雁翎被念慈的话吓了一跳,顿时觉得魂飞魄散。她不由得往前倾倒,一把扶住了落地玻璃窗。寒凉的玻璃像是海浪,正抖动着。眼前的天与地愈发的黑黝黝的,薄云蛇一样的游走在半空,遮掩了迷离的星辰……彻底的没有一丝光影了!
念慈从棕漆雕花木门前走了过来,走到文彬的身前,咬牙切齿。
文彬骇的双手握拳,拳头却微颤不休。
念慈故意笑道:“我不答应你和雁翎结婚。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半个钱!你要是自己有能耐,何苦来求我?”
文彬的嘴唇抖动着,连下巴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相楠被念慈的话吓坏了。他紧赶着上前,准备质问念慈。
雁翎回过神,跑到父亲的身旁,一把拉住了父亲的手。她的手在拼命的颤。她一字一顿的道:“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相楠抬高声音道:“不要理她。她简直不可理喻!”
相玫和利俊都觉得念慈的话实在令人抓狂。
相玫道:“岂有此理!”
利俊道:“这是怎么说呢?好端端的!”
相楠冷声道:“你们都不要搭理她的发疯。”
文彬挣扎着问:“伯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念慈故意沉默着,可她眸光里的恨和怨却照旧灼灼闪烁。
相玫嘲讽道:“弟妹真是厉害!发起疯来,简直像要吃人嚼碎骨头渣子似的。”说毕,便冷笑了几声。
利俊道:“这大晚上的,像魂一样的飘了出来!”
相楠道:“你们先都歇息吧。为你们定的房就在隔壁。”
相玫催促道:“让这女人把话说清楚!”
相楠苦笑道:“从年轻的时候吵到现在,我哪有心静的时候呢!”
雁翎愈发的可怜父亲。她攥着父亲的手,把身体紧紧的贴在父亲的身边。她实在很惧怕念慈。
念慈惹了这一场,却撂下众人,缓步走回到最深处的套间里,深掩屋门,再也不出来了。
相楠颓然坐在沙发上,不住的叹息摇头。雁翎和文彬守在旁边,都垂着头。
相玫催着利俊去歇息。小贝随着利俊去了隔壁的屋里。
相玫忿忿的走到最深处的套间门口,笃笃笃的敲打着房门。她不管不顾的嚷道:“赵念慈,你把话说明白!”
那擂鼓似的敲门声惊天动地。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了,念慈捏着一只大肚子的翡翠绿鸡尾酒瓶子,醉醺醺的道:“雁翎要是打算嫁给姓廖的,我不会给她半个钱。她要是不嫁给姓廖的,我会巴心巴肝的送她丰厚的妆奁的!”
相玫一把夺过酒瓶子,逼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雁翎嫁给文彬。你是不是故意捣乱?哼!我岂能猜不出你的心思!你分明不想让我弟弟过的安生,所以整日家生出事端!我们穆家怎么偏偏娶了你这个祸害呢?”
念慈一把夺过酒瓶子,冷笑道:“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回去管好你的男人吧。”
相玫再次夺过酒瓶子,一把撂在了木地板上,道:“我偏要管你们的事情!我看顾雁翎长大成人,我有权利过问她的婚事!你虽然是她的妈,可你看顾她长大了吗?她穿过你的一针一线了吗?好不要脸!”
念慈踢开的木地板上的酒瓶子,道:“可你别忘了,雁翎低三下四的写信给我们,要我们准备她的嫁妆。我猜,这肯定也是你的主意。你不就算计着我们的万贯家财吗?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
相玫道:“你既然好意思说你是雁翎的母亲,难道好意思要我们狄家出嫁妆不成?外人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你多恶毒刻薄呢!你要脸,你的脸又白又嫩的,唾沫星子都能穿破!”
念慈道:“我刚才说的很清楚。雁翎要是嫁给别的男人,哪怕是给人做姨太太,我都巴心巴肝的给她准备丰厚的妆奁!可她要是打算和姓廖的结婚,她趁早死了问我要嫁妆的贼心!”
相玫喊道:“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看不上文彬!你必须说出理由,否则,我一巴掌打过去!”
念慈一把推开了相玫,相玫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相楠急忙上前,推着念慈进了屋子,嚷道:“你还要疯闹到什么地步。你怎么能对姊姊无礼!姊姊为我们照看雁翎长大,她的恩德一辈子都还不完!你太不懂事了!”
念慈把相楠推搡出屋门,随即摔上了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发出“哐啷”一声响。
雁翎和文彬早已搀扶起了相玫。相玫竟然哭了起来,嚷道:“赵念慈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们穆家的列祖列宗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