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玫和利俊也夹在人堆里看热闹。俩人和小贝早就跑出来了。这样不花钱的热闹场面,夫妻俩岂能白白的错过?
文彬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可雁翎的心里竟生出了奇怪的感觉。
绽放着的靡靡烟花不过如同昙花一现,即便粲然如织,缤纷如梦,不过便是暂时的光鲜和虚荣罢了。烟花易冷,浮生若梦,绚烂之后,照旧是一片沉甸甸的晦暗。
与此同时,富人山的山顶上也正燃放着易冷的烟花。
佟肇源呆立在公馆的天台上。红黄蓝绿紫的粲然烟花时开时落。可他寥寥的身影却总是黝黑,像一只皮影。这只皮影做戏多年,老迈了,疲倦了,折腾够了,正守着孤凄。此时,这只皮影感触万千,想到了曾与他做戏的另一只皮影。那只皮影的名字叫穆相玫。
年轻时代,当然,细细的算,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他曾和相玫在维多利亚港看过漫天的烟花。那时的你侬我侬早已淡如云烟了。
肇源目睹着此时的漫天烟花,不由得感慨起悄然流逝的青春。安迪走了,没有人故意给他脸子看。肇源却觉得无人作伴的伤感。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新的烟花顿时绽放开来。你方唱罢我登场。新的烟花,新的味道,新的愿望,连颜色都是新鲜的白色。纯白的烟花,拽着一道道颀长的白流苏,占据了天幕。
肇源看到,一道白流苏正缓缓的坠落,滑过山下面的一所宅院里,登时灭了,冷了。
白流苏熄灭的地方正好是苏公馆的天台。
苏太太,梦锦也正仰望着烟花。文泉站在梦锦的身边。他本想着和梦境独自分享这漫天绚烂的烟花。可偏偏苏太太一直不走。俩人都觉得苏太太有些碍眼,可又不能故意闪离了她。
兰眉齐和所有人都保持很远的距离,独自抱着胳膊赏析着烟花。她当然是故意的远离众人。
倪月,顾妈,乔妈凑在一起,指点纷纷,时而露出笑声。
大太太看了几眼,觉得漫天的白流苏好似在讽刺她居孀。刚才还是漫天的红黄蓝绿紫,临到尾声的时候,竟然变成了白流苏。好比她的人生,繁华过后,孀居终老。岂不是故意捉弄人?
她冷笑几声,扭头回去了。她这一走,引着正看得兴高采烈的倪月和顾妈也必须跟着回去,实在扫兴。
兰眉齐的心里也有苍凉的想法。她的心里想着一个男人,却不是苏老爷子!
文泉和梦锦竟然拌嘴了。
兰眉齐吓了一跳,急忙打量着俩人。
原来,苏太太走后,文泉的手情不自禁的搭在了梦锦的美人肩头。他压住了她披散开来的半长发,弄疼了她的头皮。她生气了,骂文泉总是毛手毛脚的。
文泉急忙道歉。
兰眉齐窃笑着,觉得小夫妻俩人真有意思。
看完烟花,三人回到了公馆里。
梦锦突然喊叫了起来。她的一只手套丢在了天台上。文泉只好转身回到天台。天幕上早都没有了烟花,天台上黑漆漆的一片。文泉无奈,只好走进公馆里,喊着倪月送一只手电筒来。
倪月听到了文泉的招呼,送来了一只小手电。
倪月用手电照着天台,文泉找到了梦锦落下的那只粉红色的毛线手套。
俩人并肩朝屋里走去。
突然间,倪月的脚崴了,不由得一把捏住了文泉的胳膊。
文泉问道:“怎么了?”
倪月一手扶着文泉的胳膊,一手脱去了右脚上的新皮鞋。她用手揉捏着脚踝,抱歉的道:“姑爷,实在对不住!我不小心把脚崴了!这双新皮鞋实在穿着不舒服!”
文泉用手电照着她的脚。
光影里,她的脚小巧,裹在白棉袜里,简直像用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赏析她的玉足,不由得看呆了。
倪月揉搓了半天,觉得脚踝还有些不舒服,便拎着皮鞋,金鸡独立,翘起右脚,一步一步的跳着,跳到了墙边。文泉觉得,眼前像有玉瓢飘过。她的足像一只小巧的白玉瓢。
倪月扶着墙,又揉搓了半天脚踝,觉得好些了,慢悠悠的穿上了那只新皮鞋。
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文泉。紧跟着,她举起手电照着文泉的脸。蓦然发觉,他的脸色有些绯红。倪月不由得一笑,温婉可亲。
文泉醒过来了,立即把幽幽的目光移开。倪月低着头,含笑立在那里,幽幽的一声也不吭。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里。
梦锦正站在前面,冷着脸,一把拽过文泉手里的粉红色手套。
文泉觉得有些尴尬。倪月照旧幽幽的一声不吭。
梦锦故意对倪月喝道:“这么大的丫头了,竟然不知好歹!连鞋码都搞不清楚!这样的糊涂蹄子哪会有男人要?”说毕,便硬搀扶起文泉的胳膊,拖拽着木呆呆的文泉,匆匆走了。
倪月窘在那里,噘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