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地帘子忽然被人从外头,陈南淮进来了。
他已经没了方才那种颓糜,眼里有了希望。
男人坐到床边,看着昏迷的她,忽然笑了。
“袖儿,你听见了没,你有救了,我也有救了。”
陈南淮手附上女人的侧脸,大拇指揉着她柔腻的鼻头,手伸进被子里,从她手中将那封和离书抽出来,撕成大块,塞·进嘴里,全都吞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不是叫……食言
第145章 二更合一
夜黑, 风高。
洛阳的夜依旧繁华无比,来自越国的艺人正在瓦市表演杂耍,高超的技艺惹得一片欢呼声。
只听嘚嘚一阵杂乱马蹄声, 从远处奔来数人, 马儿踢翻了小贩的摊子,亦打乱了瓦市的欢声笑语, 众人冲着远去的那些人骂了几句, 照旧乐呵。
左良傅策马行在最前头,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回头,看了眼紧跟在后头的杜弱兰, 略想了想, 就记起杜家上下三代所有人的档案。
这杜家世代行医, 可谓家学渊源。
杜老爷子自不必说, 是顶有名的国手, 最擅长妇人千金科, 先后伺候过两位太后,三位皇后;
杜太医膝下二子三女, 高徒无数。
长子杜大爷也是位太医, 是在陛下跟前伺候的, 最是谨小慎微。上有皇帝,下有严父, 内有悍妻,杜大爷是几面受夹板气,如今也是年逾四十的人了, 还是话少软懦,动辄被老太爷训斥。
次子杜二爷,于医术上天分不高, 年轻时候也是个遛鸟斗虫的纨绔,后来收了心,在京都做起了药材生意,自打老太爷被驱逐出长安后,他便在洛阳开了分铺,如今在长安、洛阳两地跑。
左良傅皱眉。
去年查司礼监时,为了得到掌印太监与后妃勾结的罪证,他将杜太医下了狱,对老头用了大刑,真他娘的山不转水转,哪成想今儿就犯在他手里了。
正乱想间,杜府到了。
左良傅勒住马,看见眼前之景,登时愣住。
杜府屋檐下挂了两盏小白灯笼,外头的仆人穿着披麻戴孝,里面传来阵阵哭号声。
“怎么回事!”
左良傅翻身下马,高声问。
正在此时,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小跑着出来了,这人身材微胖,留着两撇胡子,细长的眼里透着精明,躬身上前,打了个千儿:“草民杜威,见过左大人。”
“原来是二爷。”
左良傅微微点头,虚扶起男人,眼睛瞥向府里,笑着问:“这是……”
杜二爷满脸的尴尬,态度十分谦卑:“那个……我家老爷子发过誓,绝不给和大人沾亲带故的人瞧病,他不愿被您逼迫,索性驾鹤西去了,把我们也弄得哭笑不得。父亲年迈固执,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与他一般见识。草民这些年在药材行里做买卖,倒是认识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愿为大人引荐。”
左良傅笑笑,这老家伙还真做得出来。
“当时也是本官做的太过了,早该上门给老先生赔礼致歉,一直忙于公务,竟忘了。”
左良傅也说着场面上的话,心里暗骂自己太过着急,忘记带个点心、猪肉什么的,两手空空就来了。
想到此,左良傅心一横,索性将上衣全都脱掉,叫护卫去找些荆条来,绑在身上,笑道:
“本官今儿特意来,给老先生负荆请罪,待会儿还望二爷在跟前多说几句好话,等这事过了,本官一定还二爷这个大人情。”
杜二爷斜眼,偷偷瞅向左良傅,果然生的结实强壮,宽肩窄腰,胸口纹着只恶虎,是个很有力量的男人。
杜二爷久在生意场上混,哪里不明白左良傅这话里的意思。
方才听老爷子叨叨了几句,那梅大奶奶婚前是左良傅的情人,被陈南淮奸.污后嫁到的陈府,而这两日洛阳又在盛传,说梅氏是陈砚松失散多年的独女,陈南淮是抱养的。
若是杜家将梅氏治好了,那长安和洛阳的生意都将非常好做。
“大人真是折煞草民了,草民定当竭力为之。”
杜二爷踮起脚尖,朝后看去,对侄女弱兰道:“你爷爷最疼你,你也要想想法子。”
左良傅笑着拍了下杜二的肩头,深呼了口气,背着荆条,往杜府走去。
环视了圈,嚯,老头子真是闹大了。
院子正中间摆着口棺材,跟前跪了十几个“孝子贤孙”,有铺子里的掌柜、入门的名医高徒,还有几个庄子上的管事,案桌上摆了蜡烛香烛,满院子都撒满了白色纸钱。
跪在棺材跟前的是杜弱兰的父亲,杜大爷。
这位爷素日里窝囊惯了,父亲这样胡闹,竟也不敢说,闷头跪在蒲团上,一张接一张地烧元宝。
左良傅大步走上前去,手撑在棺材上,低头去瞧。
杜老头已经换了寿衣,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呼吸平稳,鹤发童颜,两眼紧紧地闭着。
“杜老,您这是闹哪出呀。”
左良傅拍了拍棺材,笑道:“下官今儿特来给您赔罪,您睁眼瞧瞧。”
杜太医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