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点还灌不倒我。”
袁世清咕咚咕咚地灌了数口水。
“那你方才怎么……”
盈袖掩唇偷笑。
又是翻跟头, 又是吹唢呐,可不是耍酒疯么。
“我要不这么着,咱俩可怎么脱身哪。”
袁世清懒懒地窝在角落里,手指推开车窗,瞅了眼,无奈地摇摇头,冲盈袖笑道:
“姐,你不会真觉得我会为了那点子黄白之物,就被他们收买,把你私下卖了?”
“当然不会。”
盈袖笑笑。
可心里却难受得紧,当初哥嫂不就是为了前程,把她一辈子都毁了么。
“姐,你放心,我虽说景仰左谢两位哥哥,可道理还都懂的。”
袁世清歪头,笑吟吟地看着盈袖:“在来洛阳前,大哥就千叮咛万嘱咐,说此去洛阳,我接触的是最有权势的那些人,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能贪婪。嗐,这二位爷都是咱们的大恩人,我着实不好意思拒绝,更没法在酒桌上站队,只能装疯卖傻喽。”
“你小子,鬼心眼还挺多。”
盈袖笑着嗔了句。
“都是大哥教的。”
袁世清抱住双膝,笑道:“他说过,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要么有求于你,要么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什么羽林卫、大将军,我这样的混不吝,根本够不到那样高的地方。所以一年之后,我照旧流放到边关,挖沙子、做苦役,把自己的罪赎了。”
忽然,袁世清正襟危坐起来:“姐,你也是,一定得拎拎清楚。人情归人情,可万不能以身相许,否则又掉入和陈家一样的坑里。”
“你放心,姐都有数呢。”
盈袖心里一暖。
原来这世上,也不尽是见利忘义之辈。
“清,咱们随便聊聊哈。”
盈袖感觉和表弟越发亲近了,足尖踢了下袁世清的小腿,笑着问:“大人和三爷,你更喜欢哪个?”
“那肯定是大人。”
袁世清脱口而出。
“为什么呀。”
盈袖噗哧一笑,打趣:“因为他和你头型像?都是长腿大脑袋?”
“我俩真的很像吗?”
袁世清眨巴着眼,摸自己的脸颊。
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靠在车壁上,笑道:“我喜欢大人,不仅仅因为他帮我逃过死劫,更敬佩他的孤勇。姐你不知道,长安的茶寮学宫里常有学子清议时政,吵得最多的就是云州,都说将来难免一战。你看看,云州前面的几任刺史,都是有去无回,大人敢来啃这块硬骨头,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是啊,在他心里,家国天下总大过儿女私情。”
盈袖鼻头一酸,苦笑了声。
“一样重要。”
袁世清已经醉的不行了,强打着精神,笑道:“换做别人,哪会管你的死活,女人就是随意玩弄利用之物,他能顶着云州和长安的千钧压力,私底下为你做这么多,这个人嘛,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冷血无情。”
“你倒知道的多。”
盈袖低下头,偷偷掉泪,却装得云淡风轻,笑道:“人家三公子对我也很仗义,为了我,不惜和陈南淮决裂,还把洛阳搅了个天翻地覆。”
“嗐,人家是军功世家的天之骄子,还是皇帝老爷的侄子,他怕什么呢。”
袁世清闭眼,砸吧着嘴,似在品味方才喝的汾酒:“那会儿咱走的时候,他们说的话,姐姐听见了?”
“嗯。”
盈袖点头。
“他们都给我表明心意了,若,若我和离后想要这个孩子,他们不会介意。”
“还是不太一样。”
袁世清摇了摇指头,笑道:“谢三哥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画中美人、盈盈姑娘,他喜欢的是心里想象的你,纯属自己感动自己,真不靠谱。可左大哥就不一样了,他很明白告诉你,不论你做什么决定,他都会站在你这边,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
说到后面,袁世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到后面,鼾声有如雷声般传来……
盈袖直到这会儿,才敢放肆地流泪。
终身已误,如果没有回洛阳,那该多好。
和离之路漫漫,她和陈家父子的纠葛太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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