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很多事您不知道。”
陈南淮打断父亲的话,掷地有声道:“我们两个私底下很要好恩爱的,她真的很关心我,让我给张涛之太太道歉,数落我残忍对待四公子,让我同子风和解,她明明就很喜欢我的。”
陈南淮越说越激动,紧紧地抓住父亲的膝头:“包括昨晚上,她亲我了,像只小猫儿似得蜷缩在我怀里睡,她,她只是一时生气,对,就是这样,她肯定会原谅我的。”
陈砚松知道,儿子已经泥足深陷,劝是劝不来的。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南淮的肩头,起身离去,淡淡说了句:“待会儿吴锋会来,保护你。”
“吴锋?”
陈南淮一愣。
吴锋是父亲的暗卫,西域第一刀客,武功奇高,杀人如麻,脾气古怪又冷僻,却只听父亲的话,在父亲身边已逾十年了,便是他也没见过几次这个男人。
吴锋一生从未遇敌手,除了上次在桃溪乡,被左良傅重伤。
父亲为何要吴锋跟着他,难不成有人要取他性命?
“为什么,谁要杀我,左良傅还是谢子风?”
“明日你就知道了。”
陈砚松又恢复往日那般从容沉稳,轻轻转动着拇指上戴的那个翡翠扳指,疾步离开绣房,在路过西窗时,他驻足,看着袁夫人的灵位,轻声问了句:
“玉珠,这就是你的报复?”
说罢这话,陈砚松低头离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雨声在这静谧的夜,显得有些扎耳。
陈南淮痴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纸屑看,心里发闷,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剜了眼袁氏的灵位,准备去找套干净寝衣换上,谁知刚转身,就看见立柜跟前站着穿着武夫劲装的高大男人,正是吴锋。
这吴锋瞧着有三十多岁,头发随意用灰布扎在脑后,面前垂着两缕白发,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的伤痕,瞧着有些渗人,但能看得出,原本应该是个英俊的男人,他怀里抱着把刀,静静地盯着地毯上的那朵牡丹,一声不吭。
陈南淮皱眉,颇有些厌烦:“出去,我要睡了。”
“老爷让我护着你。”
吴锋冷冷道,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美人。
“做什么!”
陈南淮大怒,走过去就扇了吴锋一耳光,将憋闷的火气全都发出来:“她是你配看的?滚!”
吴锋冷笑了声,抱着刀,坐到梳妆台边的方凳上,背对着绣床,闭眼假寐。
“我的主子是老爷,他让我与你寸步不离。”
“你!”
陈南淮气结,又要发火,忽然听见盈袖痛苦地哼唧了声。
他生生将火气按捺住,剜了眼吴锋,也没有再换衣裳,走到绣床那边,将床帘放下,自己搬了张藤皮小凳,坐在跟前,守着她。
男人双臂环抱住,闭眼深思: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竟让老爷子把吴锋派来了。
……
痛苦有如毒液,即便是在梦里,都在折磨人,并且无止尽蔓延下去,让人灵魂不得安息。
盈袖感觉像做了个荒诞又可怕的梦,或许醒来后,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一睁眼,就看见陈南淮趴在床边,而自己浑身都疼,尤其小腹,亵裤里仿佛垫了厚厚的棉布。
盈袖虚弱地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记得昨晚上她烧了陈家祠堂,进而又去了左府,刚回到府门口就晕倒了。
她隔着锦被,附上小腹,孩子莫不是掉了?
盈袖唇角咧出个冷笑,若是掉了,那还真是她的造化,这不是孩子,是耻辱。
正在此时,趴在跟前沉睡的陈南淮发出呓语,手还似往日那样,按在她身上,迷糊道:“乖,再睡会儿。”
盈袖只觉得恶心不已,曾经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
她恨得咬牙切齿,蓦地瞧见跟前放着个檀木如意摆件,她吃力地坐起来,抓起如意,死死盯着陈南淮,盯着这个把她一辈子毁了的恶魔,慢慢地扬起手,朝他后脑勺砸下去。
谁知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破风声响起,从梳妆台那边飞来一只胭脂盒,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腕子上。
“啊。”
盈袖吃痛,不禁松开手,檀木如意掉在了被子上。
她愤怒地扭头,看见梳妆台边坐着个满脸伤痕,手里拿着刀的男人,是他掷的?他是谁?
“怎么了怎么了?”
陈南淮一下子就被惊醒,噌地一声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去检查盈袖和她的肚子,看见妻子按住自己右手腕子,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吴锋。
“你醒了。”
陈南淮陪着笑,没敢碰她,默默地坐到矮凳上,轻声问:“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点粥垫垫,待会儿大夫还要来给你诊脉,少不得要喝几日保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