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过了几百个弯儿,敷衍笑道:“等荣国荣夫人寿宴完后,我就慢慢地给她说,她听我的话,总会让大人得得偿所愿。”
说罢这话,陈南淮夹了条里脊肉,送入嘴里,嚼了几口后,眼睛夸张地圆睁,兴冲冲地给左良傅介绍:
“大人快尝尝这道菜,这里脊肉鲜嫩多汁,韭黄爽口香甜,真真乃人间至味。”
“罢了罢了,你也不必哄骗威逼她。”
左良傅厌烦地剜了眼陈南淮,沉声道:“本官要盈袖堂堂正正地从你陈家离开,你几时写放妻书?”
“哎呦。”
陈南淮装作没听见,忽然痛苦地皱眉,他用帕子捂住口,猛吐了几口,眉头皱着不满:“怎么回事,包子里竟有个好大的石子儿,差点把爷的牙崩了。”
说这话的同时,陈南淮愤怒地起身,闷头往外走:“酒楼还想不想开了,今儿一定要给爷个说法。”
“放肆!”
左良傅大怒,用力将茶杯掼在地上。
只见外头守着的两个左府护卫立马上前来,将陈南淮拦在门口。
“陈南淮,你他娘的给老子少耍滑头。”
左良傅越发愤怒了,同时,还很心慌。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实隐隐猜到,就是不想承认。
“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陈南淮哭笑不得,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你今晚把盈袖带出来,本官有话和她说。”
左良傅冷冷吩咐。
“这……”
陈南淮干笑了声。
“有难度?”
左良傅唇角咧出个讥讽的笑:“你不是一直嫌弃她身份低、粗俗下贱么,头几次能带出来要挟本官给你做事,这次不行?”
就在此时,一阵浓香从外面悠悠传来。
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只见百善拎着食盒走到包间门口。
因外头守着人高马大的护卫,百善没敢进去,他踮起脚尖,将食盒往高提了提,咽了口唾沫,怯懦道:“大,大爷,贵妃鱼羹做好了。”
“知道了。”
陈南淮应了声,笑吟吟地看向左良傅:“这道鱼羹吃得就是个鲜美,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小人先回家了。”
说话的同时,陈南淮赶忙起身,准备离去。
“站着,本官让你走了么。”
左良傅冷冷道:“你还没回答本官的问题。”
陈南淮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头低垂下去。
“陈公子,本官觉得对你够仁义的了。”
左良傅手指点着桌面,冷笑了声:“没本官的默许,你表妹能回来?本官甚至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以权谋私来帮你筹谋将来。”
左良傅试图循循善诱:“到时候朝廷和魏王打仗,陈家的家财必定全砸进去,你能得到多少?现在不给自己谋个生路,将来真等着掉脑袋?”
说到这儿,左良傅莞尔坏笑:“美人嘛,将来你要多少有多少,外头不是现养了两个?实话告诉你,当时在曹县,本官已经和她有了白头之约,也有过肌肤之亲,因为柔光骤然离世,才没走到最后一步,你要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有意思么?你把对本官的恨加在她身上,折磨了她这么久,已经够了吧。你的条件本官都答应,只要两样,她和放妻书,可以么?”
“不可以。”
陈南淮仰头直面左良傅,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
左良傅仿佛没听清,愣了下。
陈南淮起身,弯腰,给左良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盯着左良傅,也在恳求:“以前是我太固执,错过了很多,如今,我只想好好弥补她。求大人高抬贵手,别再打拙荆的主意,她一介蒲柳,配不上大人。”
左良傅愣住,眼神越来越冷。
“大人来云州,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能护得住她?你最初接近她,又是存了什么高贵善良的心思?”
陈南淮冷笑了声,讥讽道:“说我配不上她,大人又能配得上?从南方到桃溪乡,到曹县,再到洛阳;从梅濂到盈袖,到我父子,再到谢子风高亦雄陆令容,你算计了多少?手上沾了多少血?她是个好姑娘,以前是我太愚蠢,负了她。”
“你……”
左良傅一时竟无言以对,垂眸,皱眉看着茶杯里的嫩叶,陷入了深思。
这还是那个贪婪恶毒的陈南淮?
怎么才一夜的功夫,他竟像换了个人似得。
“大人若没别的事,草民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