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又有好些人围着个老道士,眉头紧皱听着道爷解签。
荷欢撇撇嘴,看来这神仙也是忙得很,要听俗世男女这番祷告啰嗦。
太太的病邪乎,求神仙还不如求老爷,再说这妇人平日里没少做害人贪财的黑心事,焉知不是报应呢。倒是姑娘,那样心善可怜,得好生求神仙保佑。
想到此,荷欢疾步往墙壁那边走,她决定,每个神仙都拜一下。
谁知刚行到朱红柱子跟前,忽然就被人从后头搂住,那人捂住她的嘴,将她强行往后拖。
“呜。”
荷欢吓坏了,使劲儿挣扎。
“是我,夜郎西。”
荷欢登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软乎下来。
如此轻薄讥诮的声音,的确是西大人。
她还没来得及扭头看他,只觉身子一轻,就看见这男人抓住垂下的帷帐,略微屈膝,然后用力越起,将她抱着飞上了房梁。
“啊。”
荷欢坐在房梁上,往下一看,倒吸了口冷气,头眩晕不已,好高啊,若不小心摔下去,铁定筋断骨折。
她的腿此时垂落在半空,压根不敢乱动,就由着他环抱住她的腰。
偷摸用余光瞧去,夜郎西今儿穿了身月白色的锦袍,钢骨折扇插在腰带上,头上戴着顶儒生方巾,貌相清俊,气质高雅,哪里是从恶名昭彰的羽林右卫出来的酷吏,倒像个风度翩翩的书生。
荷欢俏脸微红,银牙轻咬了下唇,嗔道:“西大人怎么每次都这般掳走奴,像个强人似得。”
“还不是你们陈家人盯得紧。”
夜郎西轻笑了声,问:“梅姑娘近日怎样?”
“不太好。”
荷欢眼圈红了:“老爷想抱孙子,给姑娘下了那种脏东西,姑娘和大爷又行了几次房,我能看出来,她是不愿的。”
“人家是小夫妻,这种事正常。”
夜郎西轻拍了下荷欢的腰,笑着安慰:“你也不用太难过。”
“我是恨自己。”
荷欢低下头,搓着自己的衣角:“我想偷偷告诉姑娘一切,可她跟前要么有赵嬷嬷李姑姑盯着,要么有海月青枝伺候着,我压根找不到机会与她单独相处。其实我能写个纸条擩给她,可是我又不敢,老爷都能给太太暗中下毒,更别提毒杀我一个卑贱的丫头了,大人,我是不是个软骨头。”
“你是个好姑娘。”
夜郎西嘿然一笑,不自觉将荷欢搂紧了些,柔声道:“不论做什么事,一定要量力而行,同时也要想想后果。你若是折进去了,梅姑娘跟前就再没有真心守护她的人了。”
夜郎西轻舔了下唇,从腰间将酒囊解下,喝了一大口,笑道:“梅姑娘是老陈的女儿,于情于理于大局,大人都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别担心,大人已经暗中去找能闹翻天的人了。”
“谁?”
荷欢忙问。
“不告诉你,到时候等着瞧热闹就是了。”
夜郎西摇了下酒囊,笑着问:“敢喝么?”
荷欢犹豫了片刻,拿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秀眉登时皱起:“好辣。”
转而,女孩叹了口气,道:“大爷哄骗姑娘,说她与左大人私奔后又被抛弃,姑娘着实伤心了许久,但我瞧着,她是不信的,记忆好像在慢慢恢复。左大人是不是有个诨号,叫昆仑?”
夜郎西点点头,笑骂了句:“昆仑,嘿嘿,他是个抠门又骚贱的大宗桑。”
男人从荷欢手里拿走酒囊,灌了几口,道:“我们私底下找过杜太医,那老头记仇,宁愿折了手指头,也不肯给梅姑娘医治。但他孙女杜弱兰倒是个热心的,偷偷告诉大人,其实可以用过去发生的事刺激梅姑娘,兴许可以拾回记忆。
其实,我倒觉得现在对他俩是个好机会,先前因为柔光,他们心里有了疙瘩,如今再见面,若是能重新喜欢上对方,那不是很好么?”
“啊。”
荷欢皱眉,犹豫道:“可姑娘都成婚了,也,也失身了,左大人难道不介意?”
“你这丫头,怎么和陈家父子一样迂腐。”
夜郎西用食指骨节轻敲了下女孩的头,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而已,若能遇上对的人,便要好好珍惜,左良傅要是心里介意,他就不会出现了。”
“嗯。”
荷欢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信大人,我也信善恶终有报。”
莫名,她对这个看似轻浮的西大人,很有好感,便想多聊几句。
“大人,您姓夜么?好怪的姓啊。”
“我姓叶,口十那个叶。”
夜郎西将酒囊递给荷欢。
自打进入云州后,一直在忙,鲜少有这般放松的时候。
“叶郎西呀。”
荷欢莞尔一笑,喝了口酒,任由辛辣在口舌绽放:“这名儿真好听,谁给您取的,您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