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这么多,向上还真是厉害。”陈阳感叹。
陈福香听了不大高兴:“才不是向上摸的呢,是它们自己跑进我的鱼篓里的。”
“你说这些都是鱼篓里抓起来的?”陈阳蹙眉,指着水桶里的鱼问道。
陈福香指了指倒数第二小的那条鱼,说:“这条是向上摸的,剩下的全都是鱼篓抓的。”
陈阳也是摸过鱼的,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那么多孩子摸鱼,沟渠旁边都是鱼篓,一天能网住三两条小鱼就不错了,哪有一下午抓这么多的?其中还有一条一斤多。
“上午的鱼也都是从鱼篓里抓起来的吗?”
陈福香点头。
陈阳想起栗子跟自家妹妹的亲近,还有她上山就会逮到野物这种神奇的体质,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向上会跑来叫她呢,看样子他也察觉了。
对陈向上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陈阳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这个事也只是他们的猜测,并无实质性的证据,陈阳倒不是太担心。
但凡事过犹不及,别人忙活半天就抓两三天小鱼,他们拿鱼篓往水里一丢,过一会儿就能抓好几条,这让别人怎么想?
若是这特殊在他身上也就罢了,可牵涉到陈福香,陈阳觉得还是低调点的好。他并不想自己的妹妹在村子里出风头,太过惹眼。
所以几秒的时间,他心里就有了决断。
“福香,我问田婶要了些莴笋秧回来,哥哥要建房子,没时间,你明天帮我种上好不好?”陈阳给她找了个事情做。
陈福香一听能帮哥哥的忙,自然很乐意:“可是我跟向上约好了,明天早点去水塘边占个好位置,哥哥,莴笋能不能后天种啊?”
“不行,莴笋秧已经从地里拔出了,不及时种上,它们会死的,向上那儿,我去替你说,他明天也不去摸鱼了。”陈阳笑道。
福香不去,陈向上也不能去了。否则,他自己一个人去却没有鱼,旁人会怀疑的。
陈阳委婉地跟他说了这个事后。
陈向上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也行,福香不去我也抓不了这么多,那我也不去了,明天跟福香一块儿种菜吧。”
“那就谢谢你了。”陈阳也以前也经常帮四奶奶挑水。
辞别了陈向上,陈阳回到保管室,陈福香已经做好了饭,大铁锅焖的南瓜饭,下面的南瓜锅巴金黄金黄的,又香又甜,很是不错。她还按照四奶奶教的办法,煮了白萝卜鱼汤。
兄妹俩端着乳白色的一盆鱼汤进屋,陈老三在竹子后面见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已经连吃了两顿水煮红薯了。
分了家,这两个孩子的生活真是越过越好了,好得他这个活了四十岁的人都羡慕。
陈老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就像找虐般,第二天早上,他又悄悄跑到保管室这边,然后发现陈福香他们的早饭也不错,玉米薄饼,红薯粥,还一人一个煮鸡蛋。
看到鸡蛋,陈老三觉得自己满嘴都是红薯味了,心里更是惆怅。他当初要是没丢福香,是不是也能这么跟着儿子、女儿过日子?
陈老三有心想挽回,缓和跟两个子女的关系。
不过他琢磨了半天,陈阳那里都无从下手,因为他一整天都在新房子那里干活,旁边有十几个男人,都是认识的。陈老三拉不下这张脸去贴陈阳的冷屁股,更怕儿子当着那些人的面不给他面子。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陈福香这个女儿更容易打动一些。
正好,今天陈福香落了单,吃过饭她就去种莴笋了。
刚挖了两排坑,陈福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她扭头一看,见是陈老三,顿时瞪大了眼睛,将锄头挡在面前:“你来干什么?”
陈老三搓了搓手,讨好地说:“福香,种菜呢,爸帮你种,你歇会儿!”
说着他就要去拿陈福香手里的锄头。
但有过被抛弃在东风公社的经历,陈福香哪还会相信他,锄头一甩,拦在面前:“不用,我自己会。”
差点被锄头砸到脚,陈老三吓得后退了一步,小声说:“福香,爸没有坏心的。爸就是想替你们做点什么,你要喜欢挖坑,那我给你浇水。”
说完,他就跑了。
不一会儿就挑了一桶粪水过来。
陈福香傻眼,还以为他只是说说,哪晓得来真的。
她瞪着他:“不用,我哥会浇水,不要你。”
“你哥忙着建房子呢,很辛苦,这点事就让爸给来做吧。”陈老三这次倒是很体贴儿子。
但陈福香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锄头一推,撞过去,粪桶一倾,里面的水泼出来,撒了陈老三一身。
浑身又冷又臭烘烘的,陈老三的好脾气也没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好心来帮你浇水……”
“谁让你好心了!”陈阳大步过来,后面还跟着陈向上。
他跑到地里,先检查了一下妹妹,见她没受到伤害,这才把她拉到后面,然后盯着陈老三,冷漠地说:“我们已经分家了,不需要你帮忙。过去我们还小,需要父亲庇佑爱护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们长大了,不需要了,你来做这些多余的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老三被他说得脸红,讪讪地说:“阳阳,爸,没有其他意思,爸,爸就是想帮你们做点什么!”
陈阳毫不客气地扯下了他的这层遮羞布:“你真的是为了我们吗?你是为了你自己。如果分了家,我跟福香吃了上顿没下顿,衣不蔽体,随时都可能赖上你,问你要饭吃。你还会想帮我们做点什么吗?”
“阳阳,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你们的爸……”陈老三弱弱地解释。
陈阳不想听他这些虚伪的话,直接打断了他:“你要有这份心,还会丢福香吗?别把一切都推到梅芸芳身上,其实你心里也嫌弃她,嫌她是个傻的,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不能嫁人赚彩礼。不然不会梅芸芳稍微一吹耳边风,你就心动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现在不外乎是见我跟福香分了家还没饿死,日子也还过得去,所以才起了跟我们缓和关系的心思。”
“没这个必要。我承认,我是你儿子,天生的血缘关系改变不了。你生了我,该养你的我不推辞,等你年纪大了,挣不了工分,我会按照村里其他人家养老的标准,一年该孝敬你多少粮食就多少,一斤都不会少你的,其他就不必了。”
“至于福香,姑娘家没有给父母养老的责任,再说你从小也没指望过她,以后也就别再找她了。如果你再来找福香,那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