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佩阳淡淡看他,说:“你试试。”
语气很轻,不见底的眼里却蒙着一层寒,像凛冬的夜,致命的黑暗与冰冷。
“威胁我?”白路斜不喜欢他的语气,不喜欢他的眼神,更不喜欢他的气场,傲慢地摇摇头,“你这可不是求人的姿态。”
范佩阳似笑了下,可还没到嘴角,就淡了:“闯关者的文具树存在相互重复,你死了,我可以再去找其他的[孟婆汤]。”
“拿唐凛开个玩笑,你就要我死?”白路斜露出感动的模样,“人间真情啊。”
范佩阳料到了白路斜不会乖乖帮忙,但对方难搞的程度依然超过了他的想象。这种极度任性自我、不服天不服地、更不可能有团队观念、全局视野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孤岛求生中存活下来的?
“不对啊,”白路斜像是刚想到什么,说,“神殿考核的时候,得摩斯在唐凛心里窥探到的记忆,好像没一段愉快的,如果照此类推,你俩的过去根本就是一部你的犯罪史嘛……”
他问范佩阳,真情实感地不解:“为什么非要唐凛想起来,他永远想不起,你就永远脱罪啦。”
范佩阳还没消化完“犯罪史”这种令人沉重的比喻手法,又被新问题问住了。
为什么非要唐凛想起来?
如果是刚进地下城的范佩阳,甚至会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他的恋人把对他的感情忘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治愈性幻具使用不当,那么用同样的方法,寻找合适的幻具将一切拉回正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像电脑程序出了BUG,要做的是打补丁,而不是把整个程序卸载掉。
况且人与人的关系,还不是冷冰冰的电脑程序。
他付出的时间,他付出的感情,他已经落在对方身上再也拿不回的心,并不会随着单方面的失忆而改变。这些断点性的空白,对于失忆者只是遗憾,或许连遗憾都感觉不到,对于仍然记得的人,却是剥皮拆骨。
可是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的范佩阳,想到了唐凛。
那些他以为岁月静好的过往,在唐凛心里却是另一番模样,所有他不曾留意的细节,都成了唐凛心上深可见骨的伤。
唐凛没拿这些控诉他,因为失忆了。
唐凛仍愿意为他过命,因为只记得他的好,记得是他用了唯一的愿望救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