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无权对一个精神病患进行审判,白玫的死,只能不了了之。
林度知道这一切,已经是在事后很久。
精神病患……
想要成为精神病患一点也不难,有些人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个身份,继而仗着这份特权,肆无忌惮的作恶多端。
而有些人,却用了几十年的努力修身养性,想要摆脱这份阴影,成为一个拥有权利去爱的正常人。
林度正是后者。
可他想爱的人,已经沦为了殡仪馆中的一坛灰,葬入大地,沦为泥泞。
白玫蒙冤而死。
法律之外的罪恶,该谁来买单。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些人们下意识忽略,闭口不提的灰色地带,难道就活该被牺牲吗?
林度推掉了学校安排的所有课程,闭门在家治病,他看遍了所有心理医生,可他们无法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如同没有人救白玫。
他的心生病了,吃药打针都不管用。
只剩下了一个办法。
林度时隔许久,再次面对阳光,但儒雅温和的林教授已经死了,他成为了光下的影子,是黑色的。
阳光无法遮盖灰尘,只会把它们照的纤毫必现,可黑暗却能够做到吞噬灰尘。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炸毁一切。
逃入精神病院的勤令、监狱里的帮凶司机段弘、守在勤令身边的保镖昆同、还有颠倒是非的女律师胡婧,这些人都罪不可赦。
从炸弹响起的第一声开始,林度就没有想过要继续活下去,他撞向警车时听到的声音,就如同看到了剩下几处的炸弹,同时爆破在眼前。
熊熊燃烧的光,足以把所有罪恶全都焚毁。
他对着火光心中许愿,如果有幸还有下辈子,他一定还要遇见白玫,在心动的第一刻,就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火光落幕,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就在林度以为自己会成为一截木头,长埋大地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风声,甚至睫毛颤动,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死,甚至还坐在车里。
无人操控方向盘,车子东撞西撞,最后撞停在了森林深处的别墅外。
林度看了眼后视镜,他的脸上仍然挂着血迹,这说明一切不是在做梦,可既然不是在做梦,面前的这栋别墅又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地方有印象,是在新闻头条板块上看到的这里,他平常并不关心新闻,可这条不一样。
白玫就死在这里。
那晚聚会是在这里,这就是案发现场。
头顶上已经没有太阳了,黑黑的夜幕像一块石头,压的人喘不过气。
林度决定下车,他伸手推开并没有封锁的别墅门,温暖的灯光落在门外,也落在他颀长身上。
一瞬间,他瞳孔放大,僵在了原地。
别墅里白玫惊讶的走了出来,有些无措的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恭敬又拘谨的说:“林教授,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度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可他还是伸出了手,握住女孩白皙的手背。
是有温度的。
原来做梦也是有温度的,或许……因为他在做一个美梦。
白玫肉眼可见的慌乱,红着耳尖,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的手,她只能装作看他伤口,抽出手温柔的拮去林度脸上的碎玻璃。
她心疼极了,小声埋怨:“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不用在乎这些的,反正是在做梦,林度想这么告诉她,但又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怕梦醒的太快。
他展臂用力抱了她一下,微不可察的颤抖,喑哑低语说:“对不起,我喜欢你。”
白玫“啊”了一声,带着一丝吸气声,干净漂亮的一张脸表情是呆愣的,一头海藻长发害羞的藏起发红的耳尖。
是在做梦吧!
怎么会做这么让人脸红的梦?她难道希望他上来就这么直接的表白吗!
太不含蓄了,不像是儒雅温和的林教授,他讲课时总是那么的慢条斯理,举止言谈不像这个世纪浮躁的人。
现在他竟然一见面就抱了她,还说着“喜欢”。
白玫小声提醒:“教授,这里还有别人。”
林度闻言仍然不愿意松开她的手,视线投向客厅,他一瞬间神色变得冰冷。
客厅里已经坐着的四个人。
勤令、昆同、段弘、胡婧……罪魁祸首、保镖、司机、还有女律师……
他们出现在这里?
林度从这一刻开始,意识到这或许不是梦,他不认为自己会在梦到白玫的同时,还会梦到这四个罪人,他巴不得让他们,永不出现在白玫的生命中。
或许是林度眼里的敌意太重,沙发上的四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神色各异的对视一眼。
白玫也感受到了林度的反应,但她更无措的是,林度至今仍然没有松开她的手,哪怕是在勤令这个同校学生的面前。
“林教授,我先陪你去清理伤口好不好?”她悄悄扯了扯他。
林度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瞧见了女孩发红的耳尖,她正冲他讨好的笑,依然如同记忆中。
又奶又甜,像块大白兔奶糖。
他多看了几眼,点了点头,两人直接去向洗手间。
白玫找来了酒精,用棉签沾了沾递给他,说:“会疼,要小心一点清理。”
林度接过来棉签清理伤口,他故意多用了几分力度,好用疼痛来测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或者是在梦里。
白玫忙拦他,帮忙把另一边脸上的伤清理,他下手的时候,她看着都疼。
“林教授你怎么会受伤?”
林度说:“撞车了。”
他侧身,目光戒备的扫过客厅里的四个人,用掌心传达给她温度:“我们要离开这里白玫,这里很不安全。”
白玫却泄气的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失望跟害怕:“没用的,我们离不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