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妈妈死了,我跟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敢去,整整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我开始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了,比如……饥饿……”
“再往后回到了顾家,到了七岁那一年,我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不再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快乐,我开始拥有了独立的思想,我看不惯她的很多做法,但只能无能为力,因为我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只要她不消失我就只能永远当一双眼睛,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刚刚得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穆深眼神动容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虽然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她还是没有消失对吗徭徭?”
顾徭点头:“她没有,她一直都在。”
穆深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口隐隐作痛:“所以不配合体检,撒谎骗过医生,都是因为想要她消失么?”
顾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如果这样更能说的过去,那就误会吧……
但有一点是真的,顾徭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二哥,我不喜欢她,她会抢走你。”
穆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人能抢的走。”
顾徭嗤笑:“上次你就被她骗过去了。”
顾徭收回目光:“吃饭去二哥。”
穆深看了眼余松:“我可以给你一个下午,先回家吃饭,晚上八点之前,过来告诉我答案。”
余松如释重负,跟着他下楼,见顾徭在楼上没有跟过来,他侧了侧身,边走边说:“穆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对我具体描述一下顾徭的症状,比如,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之类的……”
穆深眼神紧了一下,脚步没有停顿,直接把人送出了门外:“她情绪有些极端化,平时不至于失控,但偶尔也会展现出暴力倾向。”
余松认真的记着,想了想又问道:“别的呢?异常举止有没有?”
穆深回忆了一下,握在掌心里的门把手缓缓松开:“只有一次,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但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余松眉毛拧紧,几乎皱成了一条毛毛虫:“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人格分裂症,或者也可能是臆想症,请注意些让她远离刺激穆爷。”
他说完刚走,曲迟就按点送饭来了。
穆深饭盒接了过来,人都没让进门。
给出个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她正在治疗期,不能被人打扰。”
曲迟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心在滴血。
人不让见,那好歹把我的饭留一份啊……
啧啧啧,看了看要下雨的天气,他悻悻的钻进车里离开。
穆深进门看了一眼,少年已经拿好了碗筷,含笑坐在了餐桌前。
想着早上没让她吃饱,穆深先给她盛了碗汤:“喝了再吃硬菜。”
顾徭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顿饭吃了八分饱,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瞧瞧瞥过去一眼,若无其事问道:“二哥,这个心理医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穆深正在看着邮件,闻言目光并没有从上边移开,从容不迫道:“你如果配合医生,他就不会对我告状,心虚什么?”
顾徭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二哥,你瞧他问了两个小时,自己都要哭出来来了,看上去也不像有收获的样子。”
穆深似有所感,放下手边事,目光微灼抬头看向她:“你实话实说徭徭,这一次有没有配合医生?”
顾徭淡淡的点头,一口咬定:“我配合了。”
穆深摇了摇头:“最好。”
身后没关的窗户被风响,外边下起了淅沥的大雨,他走过去伸手关紧拉,一双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宛若能工巧匠浑然天成的镌刻。
“你知道自己会突然发生变化吗徭徭?”他看着玻璃窗上的镜面,上边影影绰绰的倒映出少年清隽恣意的身影,精致无暇的五官。
穆深指腹按在微冰的玻璃窗上,目光有些幽眛深沉,抚摸了一下镜像里少年栩栩如生的眉眼。
顾徭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回避的意思,但是一想到面前的人是他……
他是她第一个尝试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