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何会在那个时机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了?
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么?
还是……
眼前,那人月色下,如妖如魅的面容,一时笑如冥花,一时冷若霜鬼。
叫她胆寒,又叫她……心悸。
她再次低头,看向那扳指。
片刻后,放回荷包里,重新收好。
躺回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帐,有些出神地摸了摸脸颊。
凉冰冰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那里。
……
翌日。
迟静姝刚醒,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一个小丫头高呼了一声。
她昨日半夜未曾睡着,被这么一吓,登时便脑弦崩了下,止不住地头痛起来。
张妈立马掀帘子进来,一眼看到迟静姝已然白着脸坐在床上,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便是脸一沉。
甩了袖子就出了门去,怒喝,“大清早的!号个什么劲!还有没有规矩体统!惊扰了小姐,我剥了你们的皮!”
小菊过来,扶住迟静姝的肩膀,“小姐可是惊着了?要不再躺躺?”
迟静姝却摆手,“今日还要上学,便起来了。外头怎么了?”
小菊扶着她起了床,还没到外头打听。
张妈却突然又行色匆匆地走进来,一脸的喜色,“小姐,绿柳醒了!”
“什么?!”
迟静姝猛地转身,结果眼前一昏,差点栽倒!
幸亏小菊在旁边狠狠地拉住。
张妈也吓到了,连忙上前道,“您可小心一点!别伤着自己了!”
迟静姝却止不住高兴地朝外走,“绿柳醒了?何时醒的?我去看看她。”
张妈也知迟静姝对绿柳之情如同姐妹,拦不住,便赶紧给她拿了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便扶着她去了旁边的耳房里。
方才惊叫了一声的,正是这两日负责照顾绿柳的小环。
大概是方才被张妈呵斥了,此时面上还有些惴惴的,见着迟静姝忙跪下来。
迟静姝却摆摆手,径直走到床边。
果然看到绿柳睁开了眼,登时眼眶一酸,快步过去,抓住她的手,颤声道,“绿柳。”
绿柳刚刚醒来,还十分虚弱,见着迟静姝却是极其高兴的。
反握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她被一棍子砸在了头上,昏过去之前,记忆还停留在徐媛要命人将迟静姝打死的片段上。
迟静姝红着眼睛连连摇头,“我好好的呢!你身上可还疼么?都怪我,连累了你……”
绿柳却笑了起来,“小姐没事就好。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呀,只要您平安,奴婢就算被打死,也没……”
“不许胡说!”迟静姝打断她。
张妈也在旁边笑骂,“这混丫头,吃了一次亏了,还这般口无遮拦的!你都昏了好些日子了,可把小姐急坏了呢!”
绿柳微微瞪大眼,“啊?奴婢不是只睡了一觉么?”
傻乎乎的样子,还是从前的绿柳。
迟静姝的心一下子就宽了许多,摸了摸绿柳的脸颊,笑道,“对,你就是睡了一觉。如今醒了,就好了。”
绿柳被她这样摸着,感觉就像小时候,生病时被娘亲摸着的温暖。
可又隐隐觉得别扭——小姐比她还小两岁呢!
憨憨一笑,“嗯。”
迟静姝又说了好些话,眼见着绿柳的精神渐渐疲惫了,忙让她继续歇着。
才离开耳房,眼泪又滚了下来。
张妈在旁边瞧得心疼,“小姐对她,可真是用心。”
迟静姝却没说——绿柳昏迷的这些日子,她曾反反复复地梦到,前世里,绿柳被磋磨而死时,那凄惨而可怜的样子。
梦里,她挣扎、无助、绝望。
常是恨得咬牙切齿地从梦中醒来。
那种藏在黑暗里的惊惶与失措,无人能懂。
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让绿柳再落个那样悲凉的下场。
擦了擦眼泪,笑道,“她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情分自然也不同些。张妈,今日我还要入学,就劳托您,在家好好地照顾她。给她做些易克化的吃食,若是能起床了,让小环扶着她走一走。”
张妈笑了起来,“小姐不必担心,这丫头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说是半个闺女也不错的。奴婢一定好好地照顾着。”
有张妈的话,迟静姝自然放心。
收拾妥当,又去书房拜别迟烽,却不想,今日却被迟康拦在书房外。
“小姐,今日老爷不得空,夫人一早过来了,如今正跟老爷在屋子里说话呢,您便先去学院,待会奴才定会转告老爷,说您来过了。”
迟康对迟静姝还是十分客气的。
迟静姝听到如此,便笑了笑,客客气气地准备离开时。
忽然就听屋子里头,传来徐媛的高声哭求,“老爷!章平绝不是那种会夜不归家的没规矩的孩子呀!如今芸儿敏敏接连出事,若是章平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要妾身还活不活呀!”
迟烽呵斥,“他堂堂男儿身,偶尔不归如何就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若是闹开,叫别人知晓,还以为我迟家子孙何等的不成体统!岂不败坏颜面!”
“老爷!!”
院门外,迟康朝迟静姝笑着躬了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