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恰巧,谢迎书为了赶在乞巧节前回京,她不敢想象张庭云出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要该如何收场。
她太大意了。
江若茵跟着谢迎书继续顺着人流逛,但思绪却早已飘到不知道哪个天外去了。
谢迎书走着走着,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少年的一双剑眉轻轻的拧了拧,又怕吓到女孩子,只好忍下表面上的担忧,放轻了声音问她:“要不要去放花灯?”
江若茵的思维还没转过来,只是谢迎书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河边的人很多,谢迎书带着江若茵绕了好大一圈儿,才找到一处清静的位置,他的手里提着等会要放的等,红石跟在后面,递上了笔。
谢迎书把莲花状的花灯放在江若茵的手里,“你的愿望,写上吧。”
江若茵愣愣地接过那盏花灯,看了看河水中飘荡的那些。她的眼神好,一眼扫过去,能看见上面写的几个字,大多都是些祈求因缘的话。
毕竟今天是乞巧节。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星星绕在它的周围。
江若茵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笔墨滴了在了青石板的河岸上,炸出一朵墨花儿。她想了半天,才终于落了笔。
写完了字,放里放了蜡烛,花灯随着水流,渐渐混在那些灯群里,一路流向远方。
谢迎书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小侯爷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么?”江若茵呆呆的回答。
此话换来谢迎书一声笑,淡淡的,不似嘲笑,只是觉得好玩。
江若茵转头看他,一脸的不解,他笑些什么。
谢迎书遮掩了一下嘴唇,清咳了两声,才说:“我以为,你不信这个的。”
江若茵把头转过去,还是看着河面上的片片烛影,“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不信这个。”
如果祈愿有用,她就不会过过那么失败的一生。她曾经天天对佛祈祷,希望能平平安安,希望能与爱人长相厮守。
到最后还不是一切都成了一汪泡影。
祈愿没有用,事在人为,只要有人不想你好过,就永远都不会好过。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去做那些没有未来的期待,“我写的是,世道平安,国家昌盛。”
是这样如此朴实,却难以达成的愿望。
可她的愿望里没有他。
谢迎书还是忍不住去醋,想要无理取闹一番,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这样做。难道他带她逛一个七夕灯会,就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了么?
她不选周珩,或许也并不会选择自己。
江若茵说完,突然转过头对他勉强挤个笑容出来,“怎么,你以为我写了什么?”
谢迎书看着少女的笑,三分愁意,七分勉强,是刻意做个样子给他看,让他觉得自己没事儿的。
他问江若茵:“你好像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江若茵的笑容一顿,嘴角僵硬的维持着,“你怎么会觉得我心情不好?”
“从刚才,我告诉你张家出事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谢迎书把他们放花灯留下的东西收拾好,叫红石拿去扔了。
他带着江若茵绕着岸边走,细微的晚风吹动着少女的头发与衣摆。
她走到桥上去,手把着栏杆,一只手拦了拦耳边散碎的鬓发。月光映着她的脸庞,她的脸并不是标准的瓜子脸,而是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尚未褪去的稚气。晚风玩着少女的衣摆,将那桃花裙吹起来,谢迎书发现自己能隐约看见少女一截白嫩的脚踝。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江若茵看着月亮,就好像看着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天宫惩罚自己。
或许这一世的重生,就是让她来赎罪的,为自己从前的大胆与无知赎罪。
“我不敢告诉你,我不希望你也用这件事来利用我。”她缓缓托出,但并没有说那些不该说的东西。
只是像开玩笑一样的说着,只要她猜哪家饭馆今天打折,就一定会打折,只要她说或许圣上会为这件事发脾气,父亲下朝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跟家人说,今天圣上又发了脾气。
只要她说的,十有八九都会灵验。
“我一直都知道,我猜的事情很准,所以我猜张庭云这一趟来京城,无比的危险,很大概率上会出事,因此我气昏了头,什么不管不顾的话都说出来了。不仅得罪了长辈,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遇难了,对不对?”江若茵苦笑一下。
谢迎书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颜,少女的眉尾弯弯,带着自责的情绪垂下去,连那经常笑着的眼睛,也已经全都染上了悲色。
“都是我的错。”
谢迎书没想到,她这一路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不开心。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感到如此的无力。
他没有能力去开解女孩子满是死结的愁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样的她。
而且她的心里放了太多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爱情。
“可是,你不说,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么?”谢迎书突兀的问,连自己都傻了。
但他也只能就着这个话头说下去,“你看,就算你不说,也有人告诉我。孙家的人给我送了信,担心张庭云回来的路上会出事,让我用正当名义把齐雷正的人给扣了。”
“我是奉陛下的命令随着我父亲去江南营换防的,跟那些猜忌都没有关系,如果北疆没有战事,那每一年都该是这个时候。乱孙家的人都能猜到的事情,你又为什么非要把这件事的原因揽在自己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