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是挺晚了,那我便先回去了。”琼枝深深看了柳娡一眼,转身走了。
待琼枝走远,柳娡眸光沉下,她提着莲花灯,沿着走廊放慢了步子了,心里开始暗暗盘算……
眼看虞贵妃的生辰还有三天,这厢毕夫人便出了事儿。
柳娡匆匆赶去的时候,一路便听到有三五女使成群激烈的讨论着。
“好好的一张脸,全毁容了!”
“造孽哟,不会是做了啥亏心事儿,遭报应了吧?”
“王爷本来就最是不喜欢她,这会儿脸也毁了,以后就更加不喜欢她了。”
……
世道人心就是这么现实,不受宠的人,连府里的女使下人,都能不怎么避讳的私下谈论。
柳娡赶到内室,只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
之后,连红蕊也一并被赶了出来,她迎头与柳娡撞上,脸色不善。
因为主子爷去凉州带她一起这件事儿,嫉恨得让她咬牙切齿。
红蕊好不讲理的推了柳娡一把,怒斥了声:“如何?看见夫人这般,也如同那些贱人一起,赶着过来看笑话了是吧?”
柳娡踉跄了好几步,手肘撞在了一旁桌案犄角上,整只手臂顿时都麻了。
“我告诉你……”红蕊冲上前想拿柳娡出气,谁知柳娡猛的抬头,那双眼泛红带着瘆人的冷意与压迫。
红蕊咽了口吐沫星子,顿住步子,脑子有一瞬间空间,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柳娡站直身子,一边揉着自己发麻的手臂,朝红蕊逼近。
“告诉我甚么?”柳娡压低着嗓音冷声问了句。
红蕊手心渗出一层湿意:“你,你想干什么?”
柳娡又朝红蕊逼近了两步,红蕊踉跄往后退去,警惕的盯着她。
“你我虽同为女使,但情形却是完全不同的。”柳娡提醒着她:“没了毕夫人这座靠山,你以为你能在王府里翻出朵花来?或者你想投靠别的主子娘娘,博王爷多瞧你一眼?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
“你!”
“对我说话客气点!”柳娡发狠道:“别人不敢说,对付你,我在王府五年的人脉资历,能让你死得悄无声息,一个贱奴失踪了谁又会在乎呢?”
红蕊这才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跌跌撞撞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柳娡斜眼睨着她惊慌的背影离开,这才旋身进了内室。
“奴婢柳娡,叩见夫人,给夫人请安。”
毕夫人只着了件儿单薄的白色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颓丧的坐在地上,没有再撕心裂肺,只是细细抽泣。
感觉到柳娡正在朝她靠近,毕夫人神情紧张惊慌的捂着脸,嘶吼了声:“出去!!我叫你出去,我谁也不见!!”
柳娡神色凝重,直直看向她半掩着的那张脸,想瞧清楚她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是否还能有救。
“你别过来!你这个贱婢,你敢不听我的话?连你也瞧不起我!是啊……我如今这般模样,谁都能往我头上踩上了两脚……哈哈哈哈……”
柳娡脚步缓慢却坚定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拔过了她垂在脸侧的发丝,那整张脸颊,皮肉侵蚀,血肉模糊,已不见几处完好。
“夫人,您先冷静点。”
“滚开!别看我!别看……”毕夫人蜷缩在角落,躲得远远的。
柳娡想让她先冷静下来,起身先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吩咐了声:“两位姐姐,麻烦你们去厨房烧些热水,我要伺候夫人洗漱。”
两个灰衣女使对换了个眼色,上前问了问:“夫人情形如何了?是……是真的毁容了吗?”
柳娡低垂着眉眼,看神情肃穆严谨,顿时叫那两个灰衣女使闭了嘴。
且不说柳娡是青裳,比她们高一个等级,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是管事齐妈妈眼前的红人,这几年柳娡在升阳阁,帮着齐妈妈打理众多事务,份位可不比大女使要低。
“姐姐们可别再乱说话,夫人只是一些饮食或花粉不适,引起的癣症,抹些药膏休息两三日便好。”
“原来如此啊。”灰衣女使恍然,匆匆去烧水了。
柳娡又匆忙转身回了内室,毕夫人还是逃避现实与疼痛,龟缩在一角动也不动。
柳娡拿了件禙子给她披上,又在房间内查看了一番,如果是从嘴里吃下去的内症,脸不会在一夕之间伤成这样。
那便只能是外症,直接让人往脸上抹的东西,除了胭脂水粉再无其它。
想罢,柳娡大步往梳妆台前走去,打开了毕夫人平日用的胭脂水粉查看了一番,又抹了小点在手背上,并无任何异常。
柳娡将水粉盒放回去时,突然瞥到梳妆台上散落了一层白色的粉沫,她疑虑了片刻,伸手揩过那层粉沫,在指尖搓了搓,又递到鼻尖细细闻了闻,基本便可断定,这粉沫并非是滑石粉,而是石灰岩烧制成的,具有腐蚀性。
她对胭脂水粉的制作有一定的了解和掌控,很多胭脂水粉中会掺入滑石粉,却绝不会是石灰岩粉。
不过这人倒是很有心,害了人后,又谨慎的将东西换了回去,让人查觉不出什么。
所幸乍一看毕夫人是真真毁容了,其实只是这石灰岩烧在了表皮,看着怵目惊心,只要日后细心调理,不难恢复。
“夫人!”柳娡转身蹲到了毕夫人跟前,说道:“夫人放心,脸上的伤会好起来的,我有办法能治好您脸上的伤。”
毕夫人现在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冷笑了声:“连大夫人都不敢说这种话,你又不是大夫,凭何拿这种话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