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即便不了解温玹的人品如何,但单是从另一角度考虑,也能知道闵韶退位对温玹有着极大的益处。
其一,一旦闵韶退位,便可使虞阳君权更替,朝堂动摇,于邻国而言乃是伺机而动的最好机会。
其二,倘若闵韶离开虞阳,便意味着温玹可以与他摒弃世俗,远走高飞,将什么宗室身份都彻底抛诸脑后。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归根究底,受益最多的都是温玹。
不过,当然了,赫连玉觉得原因是前者的几率更大些。为了一国繁盛壮大而不择手段,这是大多宗室子弟都干得出来的事。
但温玹可不知道,赫连玉此行还抱着这么个想法。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觉得情之所至,理所当然,一个觉得红颜祸水,罪该万死。于是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就这么出现了——
“我知道镇宁君忠心为国,一心一意为了君上着想,但此事如今尚未公之于众,君上如何决断还不能确定,镇宁君提早干涉,是否过于越矩了?”
赫连玉见他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便也冷笑起来,“提早?六殿下真是好生想得开啊,如此荒谬之事,本君还嫌知道的晚了!假若从一开始就得知此事,本君就是不要脑袋,也要想法子将君上那念头扼杀了,免得将来影响国祚,后患无穷!”
“影响国祚?”温玹皱起眉,眼眸不悦的盯着他,“怎么,此事在镇宁君眼中,当真如此荒谬吗?我还以为镇宁君博文四海,见多识广,应该能够理解,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哼。”赫连玉皮笑肉不笑,“本君的确不能理解,你是耍了什么手段,能让君上退让到这个境地。”
“退让什么,分明是两厢情愿!”
“嗤,可笑!自古红颜多祸水,美人误英雄,说得果真一点不假。本君劝你掂量清楚,虞阳宗室的声名清誉,不可能因你一人而毁,有本君在,和你作对的便是虞阳整个朝堂!”
温玹神色一冷,“镇宁君好大的口气,莫非是想夺政言堂了?”
镇宁君眸色幽凉,语气森森:“若是国将不国,夺政言堂有何不可?”偌大的广寒殿内,四目相对,气氛冷得很彻底。
温玹没想到,他跟闵韶之间的第一步阻碍,竟是从赫连玉开始的。
许多事情温玹其实早就考虑过,虞阳之内会有人反对,根本就是意料之中,但若是连朝中最具权势的赫连玉都不能接受,那他们接下来恐怕只会举步维艰。
君王的任务不止是治国兴邦,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传宗接代。
一个宗族可以衰落,但不能没有血脉,一旦血脉断了便什么都没了,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这点温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事关虞阳宗室,他做不了主,也不会刻意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