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师父能活下来,必然是有人援手。
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二师弟。
谢青鹤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伏传,撑着皮肉支离的累赘身躯,弯腰蹲下身:我没问清楚来龙去脉,险些错伤了你。你我去见师父,师哥再向你赔罪。
伏传近距离看见他手上龟裂的皮肉,忍不住哭道: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一起说吧。谢青鹤颤巍巍地起身,说话也累。
※
魇圈之中,谢青鹤去拜见上官时宜,师徒三人互相交代了经历。
青衣女子端茶喝了一口,继续跟束寒云点评:你说你大师兄很讲道理,我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他伤得要死了,你那小师弟就要被他冤杀了你是不是还挺乐见此?
见束寒云不说话,她又继续说:他吞了不平魔尊,岂不知道强夺皮囊之事?明知道是被强夺了皮囊方才犯下弑师之事,他却还是下了杀手。这就是你说的讲道理?
束寒云冷笑不语。
整个魇圈魔情之中,不独被强掳来的伏传,其余所有人都是活的,连上官时宜都是活的。
唯独谢青鹤是死的。
这个谢青鹤是束寒云记忆中的大师兄,并不是入魔世界里活生生的人。旁人或许无法辨认其中的差别,束寒云绝不会认错。
但,他不会说破这一点。
这很可能是小师弟破局脱困的眼。
再有那一滴来自伏蔚皮囊的精血,维系住伏传与世间的联系,唤醒伏传的几率就大了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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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传的选择不同,师徒三人的处境就与真实历史上截然不同。
那时候上官时宜与谢青鹤都跟束寒云彼此猜疑,魇圈中的师徒三人却是同一阵线,没有任何人站在敌对方。上官时宜和伏传烦恼被不平魔尊夺去皮囊之事,谢青鹤坦诚把魔都吞光了,这点遗患也被彻底铲除了。
伏传很担心被大师兄怪罪,上官时宜非但没有趁机离间他与谢青鹤的感情,反而几次替他开脱说情,不让谢青鹤苛责训斥,话说得很明白:私底下也不许责骂他。与他何干?
谢青鹤不禁失笑:师父都不计较,我何苦做恶人?不会骂他的。
事情的重点就落在了谢青鹤身上,上官时宜和伏传都围着谢青鹤打转,主要是替他疗伤。
和真实发生的过程一样,上官时宜替谢青鹤稳住了伤情,修复了五脏六腑的功能。不同的是,真实过程中,谢青鹤准备去密林隐居,临走之前,为了稳住束寒云,向束寒云借了一件东西。
轮到伏传时,这情节就变得非常暧昧了。
龙门池的三个女妖兴致勃勃要伏传至今未泄的元阳,魇圈里,谢青鹤没有借走伏传的那件东西,而是选择和伏传一起赏玩。
女妖玩得起劲。
伏传也被谢青鹤撩拨得心猿意马,几次都差点走火。
修为毕竟是伏传的命根子,自打懂事开始,他炼精化气的法门都快练进了骨子里,哪有那么轻易就被三个女妖哄了出来?魇圈和现实之中双管齐下,伏传也死死守着不动。
三个女妖似乎能操控魇圈内的情节,见伏传始终不为所动,谢青鹤便哄他:让你。
这不似大师兄。
恰好那一滴来自伏蔚体内的鲜血,悄无声息顺着水流,缓缓浸入伏传的薄衫,与他肌肤相触。
伏传脑子里轰然炸开无数个念头。
最终只记得前不久山中寒夜的床榻上,他趴在床上,听大师兄说:我也不换。
这鬼东西根本不是大师兄!
魇圈瞬间崩塌。
昏沉沉浸在龙门池中的伏传霍地睁眼,一把揪住正在啃他嘴唇的女妖,狠狠捏断了她的脖颈。
第337章
谁都没想到陷入魇圈的伏传会突然惊醒,猝不及防之下,龙门池三只女妖都被伏传一一捏死。
刚苏醒的伏传仍有两分恍惚迷茫,走两步才发现肩上有绳索牵扯,他侧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一根粗逾儿臂的藤蔓似的东西长入了肩头血肉之中,正缓缓地吮吸着他的精血真元。
再看另一侧肩膀,同样长着这么一根鬼东西。
伏传想也不想就将两根怪藤蔓撕了下来。
那东西长得极深,似乎扎入了骨头,伏传撕的时候还得调用真元,从血肉之内使力切割。
这么稍微耽搁了片刻,龙门池外的妖族已经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多数是水中妖族,红鲤黄鱼青蟹,彻底化作人形的极少,大多数都还带着原身特征。伏传一边拔肩上的藤蔓,一边用脚踢打,口中呼啸一声,被捆绑在远处藤蔓中的慕鹤枪没能脱困,紫府中剑气倏地飞了出来。
束寒云怔怔地看着冲天而起的剑气。
那是大师兄的剑气。
剑气飞旋着将龙门池中的鱼妖蟹怪都杀了一圈,突地飞了出去。
远处密林之中响起凄厉的惨嚎声,没多时,慕鹤枪脱困,与剑气一齐飞了出来。
光怪陆离的天空之中,无日无月,只有一片昏黄的云霞。闪烁着微光的璀璨剑气呼啸而回,与它同行的慕鹤枪挂满了同心结,丁零当啷更像是某件小孩子的玩具,一齐飞回了龙门池中。
伏传已经彻底拔掉了双肩上的藤蔓,腾身从鹅毛不浮的弱水中飞了出来。
与此同时,慕鹤枪欢快地飞回了他的手中,剑气在盘旋在他身周,伸缩吞吐,熠熠生辉。
哪怕他肩上还残留着拔出藤蔓时带出的鲜血,哪怕他衣衫不整很不体面,可是,湿润薄衫下年轻健康的身躯,厮杀女妖纵跃而出的矫健身手,乃至于那一道环绕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的剑气无一不狠狠地刺痛着束寒云。
这样年轻健康、意气风发、倍受宠爱的小师弟。
伏传从龙门池跃上玉台,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束寒云,他也狠狠吃了一惊:二师兄?!
白公主似乎很担心束寒云的安全,袖中飞出一道青帛,倏地缠住了束寒云的轮椅,将他卷回身边护在身侧。不等束寒云说话,白公主已满眼担心地说:事不可为,快走!
伏传即刻追了过来:二
白公主拉住了束寒云的胳膊,二人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玉台之中,只剩下还残留着束寒云体温的轮椅。伏传凑近看了一眼,发现轮椅的卷轮上有一丝血痕,用手指蘸了略作感应,血脉上的亲近便汹涌而来伏蔚的血。那就是,二师兄的血?
弱水中的八爪怪已经游到了玉台边上,粗大滑腻的触手横扫而至。
伏传正满肚子憋屈,慕鹤枪飞挑而出,直刺八爪怪腹心。七八条触手全都朝着他攻袭,尽数被飞旋在伏传身周巡逻的剑气斩断。下一瞬,慕鹤枪已经扎进了八爪怪的身体。
伏传搞不清楚它的要害在何处。毕竟寒山不靠海,伏传没多少机会吃海鲜。
他一枪扎出去,发现八爪怪还是嚣张得起劲儿,又把慕鹤枪投回掌心,换个地方继续扎。噼噼啪啪一阵密密麻麻地狂扎,活生生把圆圆的八爪怪扎成了泄了气的两张皮,脏腑齐下,血肉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