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起来很容易。
但是,谢青鹤竟然有魄力说,把用得上的法术都整理一份,教给朝廷!
他还要亲自规整一遍,使持心正大之人易学能精。
慈心抚世,神仙手段。
大师兄慈悲!李南风再有多少给束寒云偷个皇子皮囊以求百年的小心思,在谢青鹤的处置之下也要甘心拜服。他将身一埋就磕了下去,弟子必竭心尽力办成此事,不负掌门师兄恩慈。
伏传也跟着跪了下来,在李南风背后俯身拜礼:如此宗门盛举,弟子与有荣焉。
谢青鹤看见伏传眼神就带了两分温柔与歉疚,连带着对李南风也温柔了许多:起来吧。
李南风进门挨训到现在才捞了一句起身,刚刚站稳,不等伏传来搬椅子,谢青鹤又训他:这是一件事。也不要忘了你手底下不知内外亲疏的几个蠢货。你怎么教训他们,我管不着。你自己
李南风连忙将头低下,乖乖地说:弟子自领诫条,请大师兄示下。
身上有伤,诫条就免了。有精神的时候抄二十卷《道德》,送来我亲自过目。谢青鹤道。
是。谢大师兄宽恕。李南风老实得不行。
时候也不早了,你身上也有伤,就在这里宿上一夜,明日再走。谢青鹤吩咐云朝在寝室里给李南风铺床,照顾李南风休息,去吧,不必拘束。
李南风压根儿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过关。
小师弟来找的时候吓得人都蔫儿了,李南风还打趣到底出了什么事,听伏传说了原委,他也吓了个够呛,一边恨不得把闻翀的皮剥下来,一边也怕自己的皮被大师兄剥了。
哪晓得八年不见,大师兄的脾气变得这么和风细雨,罚抄经都叮嘱有精神的时候抄。
他低头告辞,跟着云朝往寝房里走,冷不丁看见大师兄对小师弟招了招手,小师弟就小狗腿似的蹭了过去,可怜巴巴地挨着大师兄身边坐下了居然是坐下了?!他就坐在大师兄身边?
一直等到李南风进了寝室,谢青鹤才摸摸伏传侧脸,说:看见了吗?
伏传小声道:看见了。大师兄,我也抄二十卷《道德》吧。说话时,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青鹤的脸色,我身上没有伤。要么,大师兄诫我几下?
昨天谢青鹤骂他的时候怒不可遏,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伏传至今还记得大师兄训他那一句,叫他记住本分,要他对掌门尽忠。这句话骂得太狠,伏传刚听见时慌张又委屈,一日一夜过去,他渐渐地回过味来,反而有些歉意。
他知道对大师兄谏言没有错。就算身为掌门弟子必须与掌门保持态度一致,他也可以谏言。
但,昨天他说的那番话,也是真的非常不合时宜。
闻翀都要把谢青鹤当成祥瑞仙缘奏报给皇帝献媚讨赏去了,他劝谏谢青鹤的那几番话,说来说去都是站在李南风和束寒云的角度,为李南风、为束寒云、为闻翀等人考虑。
没有一句是为宗门考虑,为他的掌门大师兄考虑。
难怪把大师兄气得骂我不忠。
照着谢青鹤昨天生气的模样,伏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挨诫条。
这会儿瞅着谢青鹤温柔的脸色,他试探一句便知道大师兄气消了,情知谢青鹤舍不得体罚,他便握住谢青鹤的手疯狂递台阶:我知道错了,大师兄饶了我吧。
谢青鹤不禁失笑,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竖在墙边的慕鹤枪:这个,看见了吗?
伏传乍一眼还没看出什么不同,多看了一眼,才突然发现不对,连忙上前提起枪来,将挂了一圈的同心结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看得乐了起来:我瞧出来了,这是大师兄编的!
谢青鹤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寝室的方向。
伏传开心地蹬了鞋子,爬上卧榻,挤进了谢青鹤覆腿的小毯子里,一头挨在谢青鹤怀中,左手捏着慕鹤枪,右手将挂了一圈的同心结指指点点,爱不释手地抚弄:我好喜欢。
谢青鹤便伸手搂住他,低头亲了一下,轻声赔罪:昨日不该训你。说着他也顿了顿,一直说要顾及着身份,千万不要压着了你,事到临头还是破了戒。我很惭愧。
伏传将慕鹤枪放下,侧脸望着他:大师兄,凡事非要牵扯得这么清楚,大师兄以道侣的身份对我说一声抱歉,我便以师弟和弟子的身份领受诫条?他歪头靠在谢青鹤怀里,越发小声地嘀咕,大师兄说句抱歉容易,我这么细皮嫩肉却要领受诫条疼得忍不住要哭的。
谢青鹤被他佯作可怜的假惺惺模样逗得想笑,伏传一手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小声说:要么咱们就糊糊涂涂算了吧?大师兄的想法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后必会守着本分,多为掌门大师兄尽忠什么二师兄啊,三师兄啊,都要往后站。
他在谢青鹤嘴上亲了一下,再亲一下:大师兄最重要。
听了小师弟毫无道理的表白,谢青鹤心里总有一点儿不得劲的地方,方才终于舒坦了起来。
第309章
李南风第二天就驾乘飞鸢回了龙城,和束寒云商量执行谢青鹤吩咐的一应事宜。
谢青鹤则在郇城住了小半个月,将雷劫伤患养好七八成之后,才与伏传、云朝一起,前往杏城。
有了郇城的经历,谢青鹤有心走访田间街坊,便与伏传商议不用飞鸢代步,改用马匹出行。伏传想起当初马车出行的往事,兴致勃勃地想要采买一辆马车,谢青鹤脸都青了:不必,不必。
那马车坐上半天就能把骨头颠散架,跑起来费车更费浑身骨架子,不跑又实在慢悠悠磨死人。
昔年身沉体重无力出行,弄架马车勉强代步。如今你我能跑能跳,能走便自己走,走不动叫马儿驼一程,马车就免了吧。谢青鹤至今心有余悸。
伏传想了想,还真没觉得坐马车多难受。只是谢青鹤坚持不肯,他也完全将就谢青鹤的需求。
大爷和二大爷活了快二十岁,已经是老马了。
它俩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随身空间里,大爷由小胖妞养着,二大爷则由长生草饲养。
伏传偶尔会把它俩带出来在寒山上跑一跑,但是,两位大爷非常嫌弃寒山的气候与山势,更喜欢在空间里悠游自在地觅食撒欢。许是随身空间的气候颐养得宜,也或许是吃了太多小胖妞和长生草给的好东西,两匹马非但不显丝毫老态,反而越发地神骏剽悍,连飘逸的马鬃都显出了几分俊美之色。
见大爷凑在谢青鹤身边撒娇,二大爷围着伏传打转,云朝悻悻地拎起小奶猫。
这两匹马是谢青鹤在密林隐居时所养。十多年以前,大爷和二大爷都是云朝在照顾。为什么要养两匹马?除了方便给谢青鹤拉车,也是因为云朝常常跟着谢青鹤出门,两人须得各骑一匹马代步。
后来云朝去调查吞星教之事,谢青鹤独自带走了两匹马和马车,又随口就二大爷给了伏传。
他俩人都带着随身空间,都把马儿塞进随身空间里养着,要用的时候直接掏出来,不用的时候还有田螺姑娘(小胖妞)和田螺小伙(长生草)帮忙饲养照顾,无比方便。
可怜云朝靠着双腿奔波五湖四海多年,期间还负责帮谢青鹤与伏传传递消息,活得比马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