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朝把自己的私房钱点了点,感觉不大够,只好去找姐姐常夫人帮忙。
常夫人哭笑不得,只好开妆奁给儿子补上。
常朝拿着自己和姐姐的私房钱,苦哈哈地找到人脉去买药材,发现单子里的药材十有三四都找不齐。不是药商不肯卖,或是稀少昂贵不好买,常朝一连打听了好几家,个个都说没见过!做了百年药材生意的老字号直接断言,根本就没有这种药!
常朝在外耽搁了两个月,灰头土脸地回来,跟外甥和丛小郎君学了一遍。
丛小郎君坐在内室没出来,外甥胖乎乎的小手拿着炭笔,在地板上一边画,一边给他讲:这药多半长在气候湿润温和雨水丰沛的地方,三月时是这样,五月时是这样舅父记住了吗?
常朝记性挺好,默默记了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不是,这是叫我去找,不是去买?
伏传眨眨眼:能买就买,买不着就采。顶好开一片药园,自己种。
常朝:好的吧。
采买药物这事简单,一年四季都能有。想要采药就不容易了,冬天草木凋零,许多药材也会跟着零落。常朝照着单子把能卖、能找的药材都弄回来了,又在伏传的指点下,在相州城中弄了个炮制药材的作坊,负责药材加工。
一切上了正轨之后,仍旧没开春。伏传压根儿就不让舅父闲着,又马不停蹄地筹办造纸坊。
常朝所做的一切都在谢青鹤的授意下执行,整个相州就没人敢多管闲事。
白芝凤挺好奇去制药坊看了一眼,因常朝采买药材的数量也不多,白芝凤也没打这批药材的主意,逛了一圈就离开了。姜夫人也派茜姑去看过,回来把谢青鹤叫到后宅,给了他三个装着金银的匣子。陈纪那边就不敢动只怕被人怀疑,这些破事都跟他有关,只想把关系撇干净。
至于后面常朝筹备的造纸坊,白芝凤也不好再去检查一遍,以为与制药坊一样没什么稀奇之处。
这时代也不是没有造纸坊,只是作出来的纸粗糙难用,工序繁琐,造价也不便宜,用来记录东西又容易虫蛀破损,反倒不如竹简、皮纸方便耐用,就没有多少人使用。
白芝凤见了制药坊没什么稀奇,对常朝做的造纸坊也就兴趣缺缺。
然而,伏传在现世就做了不少笔墨纸砚的生意,对造纸非常了解,什么样的纸他都会做。
在他的指点下,常朝弄得造纸坊很快就弄出了第一批纸,白如玉璧,不晕不染,常朝与造纸坊的工人都惊叹不已,裁切成小方之后,爱不释手。
伏传也很得意,拿来向谢青鹤献宝。谢青鹤说:好纸外售,粗纸先送东楼。
来自现世改良后的工艺,哪怕是粗纸,也比这个时代的纸张更韧更白细,成本且低,完全可以大批量使用,甭管白芝凤识不识货,堆在东楼任凭取用就是。
常朝问道:一纸可值千金。是否自营销路?
伏传摇头说:有行商识货卖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只管做,伯父回来相州,销路也要交给他。
常朝早知道外甥有宿慧,每每看见不足自己膝盖高的小人儿语出惊人,还是有点违和感。
造纸坊做出这么雪白如玉的好纸,常朝只想着能借此打开商路,全然忘了这事是犯忌讳的商路岂能不握在郎主的手里?这时候苦哈哈地辛苦经营,一旦陈起回来,都是为他人作嫁,甚至会引来猜忌。
伏传悄声说:趁着伯父没回来,多出些货,把阿母的本钱赚回来。
不止要把常夫人和常朝的本钱赚回来,谢青鹤与伏传也想攒点私房钱。
常朝秒懂:知道了。
第一批玉版纸出货就直接卖给了在代州盘桓的商队,常朝也没有花费很多心思,这批纸张的精美触目可知,商队都希望包圆了带走,最后价高者得。常朝将这笔卖纸的钱拿回来,先还了常夫人的本钱,扣掉他自己买药的本钱,剩下的交给伏传,价值依然可观。
舅父先留着吧。待开春带人出门采药,用作开销。伏传不着急把钱揣口袋。
常朝:
外甥是一天都不肯让自己闲着呢。
造纸坊出纸的速度很快,第一批货刚卖出不久,常朝即刻安排马不停蹄晒第二批纸。玉版纸,洒金纸,梅花纸,粉蜡纸各色各样的纸张先后出来,常朝也不着急卖,转而叫造纸坊多做些粗纸,供给东楼使用。
越冬开春之后,常朝又卖了一批好纸,赚得钵满盆盈,谢青鹤还给姜夫人发了分红。
一碗水端平,姜夫人送了金银有分红,常夫人给了本钱当然也有分红。只是姜夫人收得体面,常夫人那一份分红头一天送去,次日就被陈纪送了回来。陈纪死活不肯与这门生意扯上关系。
常朝替常夫人解释:毕竟身份暧昧,此事姜夫人做得,阿姊做不得。
伏传也很体谅:舅父存着也是一样的。
常朝来不及出第三批货,就被伏传赶出去找药。
这个时代的气候与后世不大一样,伏传给他写了某些药物常在某地生长,常朝去找也常常扑空。
不得已,常朝差了不少人,分成十多支队伍分别按图索骥,花了近八个月时间,才把伏传下单的药物找齐多半是按照伏传教授的方式,整株、整棵带回,移植到药园里细心照顾。
正因如此,在外边找药的常朝,很幸运地躲过了陈起返回相州的大风波。
陈起回相州,叫凯旋。
整个岳西彻底收入囊中,不大老实的堂兄陈非英勇战死,陈起带着他的棺材一起回来。
回到相州之后,陈起假惺惺地给陈非办丧事。就在陈非的灵堂上,陈非的次子陈勉向陈起哭诉,指认白芝凤悍然出兵攻打代州,杀死了他的外祖父姚齐武,是为了窃取代州的商路。
白芝凤还在陈非的灵前点香,口念悼词。
陈起摸着陈勉的脑袋,说:竖子背生逆骨,竟以外家作本家,尔姓陈姓姚?
陈勉大惊失色,不及哀求饶恕,陈起已拔出侍卫腰间长剑,刺穿了陈勉的咽喉。灵堂中顿时一片混乱,陈起命令卫士将陈非的妻妾儿女都捆在一处,先杀了姚氏女所出子嗣,又杀了姚氏与其陪媵,灵堂之前,霎时间鲜血遍地。
陈起还摸了摸陈非几个庶子的脑袋,说:尔等皆非兄骨血,不必惊惶,吾必以骨肉待之。
说罢,也不让这几个庶子留下给陈非当孝子,直接就带回了陈府。
回府之后,陈起就去找独生儿子的麻烦。他命人把谢青鹤召到堂前,问道:去岁命你日刻十卷兵法,还不快把功课交来?
谢青鹤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他面前坐下,说:阿父,儿不曾做。
陈起怒道:你好大胆!为何违逆父命?
儿若是做了,今日阿父拿什么理由对儿大发雷霆?谢青鹤反问。
陈起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儿子一个下马威,真正见了儿子,看见他这样浑不吝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强忍着瞅了儿子一眼,他紧绷的气势送下来,干脆倒在榻上,气道:老子治你还要什么理由?你就是跪得不端正,都能打死你。
谢青鹤从头到尾都不想讨好他,问道:儿给阿父出个主意。
陈起侧头瞥他。